彭潛是個心大缺根筋的,想不明白的事兒幹脆就不想了,摟着那男孩轉身往自己辦公室走。
季準推門進去,戚宴已經沒坐在辦公位上了,開着窗戶,而是開着窗戶,趴在窗邊,手邊放着一個煙灰缸。
猩紅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滅滅,他抖了抖煙灰,聽見動靜回頭,見是季準回來了,又轉了回去。
季準将早餐放在桌子上,走過去接過了戚宴手上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裡。
“又說要戒煙,怎麼又抽上了?”
戚宴扇了扇鼻尖萦繞的煙味,一臉散不去的淡淡憂愁,“戒不掉啊,在家也沒得抽,怕帶壞小孩子,憋死我了。”
“你還真是,無論多少歲都把他當個單純的小孩子。”
“他當然是單純的小孩子。”戚宴挑挑眉,擡手比了比,“我從小看着他從那麼一丁點長成這麼大,現在都跟我差不多高了啊,我養大的孩子,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
戚宴從未覺得謝禮峙有什麼問題過,不過就是愛撒嬌了一點,但是小孩子不都是這樣。
如果他都不相信他,那還有誰能站在他身邊呢……
謝禮峙九歲那年,戚宴初中,溫嫣接到謝禮峙老師的電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謝禮峙考試作弊被當堂抓了。
那時候戚宴因為發燒在家裡,溫嫣正在候機大廳等回羊城的飛機,戚之賀在國外開會,電話也打不通,唯一能去的就隻有戚宴。
溫嫣本來想讓家裡的傭人代替她去,但生病中的戚宴知道之後,拖着病體就去了謝禮峙小學。
那時候謝禮峙剛上四年級,而戚宴上初二,身高瘋長,已經比同齡的孩子高出很多了。
謝禮峙站在辦公室裡,老師詢問一直不肯出聲,直到戚宴趕過來,他嘴一癟,委屈巴巴的抱着戚宴,腦袋埋在戚宴腰窩上。
看着他這幅樣子,戚宴快心疼死了。
謝禮峙讀的小學是市内最好的私立學校,對學生管理得也不是非常嚴苛,如果不是因為謝禮峙不肯說話,或許老師根本犯不上打電話給溫嫣,而是認個錯教育一下就好了。
季準那時候跟着戚宴一起去,戚宴還病着,他放心不下,請了假跟着戚宴一起來,雖然謝禮峙不待見他,但不過是個小孩子,他從來沒想過跟謝禮峙計較。
他看見戚宴嚴詞拒絕老師要謝禮峙認錯的要求,強硬的要求調出教室監控。
老師并不是很情願,對她來說這麼小的孩子作弊是在所難免的,何況他周圍那麼多孩子都證明了謝禮峙作弊的事實,根本沒有必要專門再去申請調監控。
不過是一個道歉而已。
戚家有錢有勢,戚宴即便還是個初中生,仗着戚家獨子這層身份,也能在羊城呼風喚雨。
老師是個懂得看眼色的,本以為謝禮峙寄人籬下得不到什麼重視想這麼含糊過去,但戚宴都來了,如果她不同意,下一個來的怕就是戚之賀和溫嫣,她擔待不起。
最後監控調了,謝禮峙确實是被污蔑的,戚宴在謝禮峙清白過後強撐着帶謝禮峙回家,最後因為燒得太厲害暈在了學校門口。
“那你有想過,未來跟小峙會怎麼樣麼?”季準又問。
戚宴撐着窗台,抿了抿唇,含糊道:“還能怎麼樣,他會有自己的生活,不會一直插在我們中間的……”
他聲音很小,仿佛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站直了身子往沙發走,“不說了,吃早餐,餓死我了快。”
季準盯着他的後腦勺,站了會兒,跟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幾個管理層湊在一起開了個會,等開完會出來,已經到謝禮峙放學的時間了。
戚宴看了眼表之後神色大驚,抓起外套就急匆匆跑出了公司。
到謝禮峙學校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來時還水洩不通的路暢通無阻,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遠遠的戚宴就看見謝禮峙站在大門口,臉被熱得通紅。
“對不起啊小峙。”戚宴讪讪道,“有點事耽擱了,熱壞了吧。”
謝禮峙看起來情緒不高,擦了擦頭上的汗,“有什麼事麼?”
“開了個會,不是什麼大事。”車子掉了個頭,駛離了學校。
“季準也在麼?”
戚宴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幹燥的唇,試探性道:“小峙,你能不能不要對季準敵意那麼大?”
“為什麼?”謝禮峙半垂着眼看着他,“為什麼不可以對他有敵意,他搶走了你。”
“他沒有搶走我啊。”戚宴有些頭疼,“我不是還在你身邊麼?”
“他搶走了你。”謝禮峙重複道,“我不喜歡他。”
在遇到季準的問題上,謝禮峙是永遠說不通的,戚宴也就是這麼提了提,歎了口氣沒再多說。
一路上無言,戚宴将人帶到日料店,自己點了瓶清酒。
“你還沒成年,不許喝酒。”戚宴截住謝禮峙伸向酒杯的手,将飲料推到謝禮峙面前,“喝這個。”
謝禮峙沒說話,興許是又生氣了,但是也沒強硬要喝,而是縮回了手,但也沒有拿戚宴推過去的飲料。
這頓飯吃得戚宴異常的壓抑,他連着喝了兩杯酒,借口上廁所逃了出去。
站在衛生間門口抽完了一支煙,他才踱着步子慢慢走回去。
說清楚吧,索性就跟謝禮峙說清楚好了。
戚宴想,站在包間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組織好要說的話,拉開了門。
“小峙……”他剛開口,要說的話停在嘴邊。
清酒瓶倒在桌子上,他隻喝了兩口的酒已經見了底,謝禮峙滿臉通紅的趴在桌子上,嘀嘀咕咕的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