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穿透肩膀的時候,戚宴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茫然的望着停下腳步的謝禮峙。
他在謝禮峙眼裡看見了子彈穿透肩膀帶出的血線,鮮血仿佛也染紅了謝禮峙的雙眼,随後尖銳的刺痛自肩膀彌漫全身。
謝禮峙表情有一瞬間變得猙獰,随後是痛苦與無處施展的憤怒。
秦伯霁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按下扳機就在一瞬之間。
“小峙,别再過來了。”秦伯霁穩住因為巨大痛意跪下的戚宴,對着前面咬牙看着他的謝禮峙。
秦伯霁知道挾持着戚宴是自己現在唯一的退路,隻要戚宴不死,他就可以用他的生命來牽制謝禮峙,這是這個瘋子唯一的缰繩。
謝禮峙拳頭攥得嘎吱作響,如願的停在距離兩人十步遠的地方,咬牙道:“你究竟想怎樣。”
“我要帶走他。”
謝禮峙沉着臉,強迫自己不去看血流不止的戚宴,冷聲道:“你做夢。”
“小峙。”秦伯霁笑容淡了淡,平靜道,“我沒有在跟你商量,謝宵昀我是一定要救的,你是他兒子,我不動你,戚宴是讓他蘇醒的唯一希望,我也不想殺他,但是如果我帶不走他,我甯願殺了他,咱倆都落不着好。”
“小峙,戚宴沒了,時間久了你還會愛上其他人,但是你爸隻有一個,你不能不管你爸。”
秦伯霁軟下語氣試圖跟謝禮峙打感情牌,謝禮峙從來不讓外人提父母,那兩個名字就是他的逆鱗,但秦伯霁知道他心裡頭依舊是想念他們的,這種關頭,他隻能搬出謝宵昀來,希望謝禮峙松口。
“而且,他早就不是戚宴了。”
秦伯霁直直的看着謝禮峙,“你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戚宴才能救你爸麼?他這具軀殼裡,早就不是戚宴的靈魂了,早就被外來靈魂霸占了,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是你必須相信。”
“我不會傷害他,我隻需要他的靈魂,等提取完,我會把他還給你的。”
因為失血過多,戚宴臉色蒼白,聞言心裡“咯噔”一下,慌亂壓過疼痛,他擡頭望向謝禮峙,嘴唇翕動想解釋,可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解釋什麼,或者說,他沒法解釋。
秦伯霁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事實,他不是這具軀殼的主人,是占了這個軀殼的外來者。
謝禮峙目光黑沉沉的望着戚宴,一言不發。
戚宴看不懂他的表情,這種事他親口跟謝禮峙說,跟通過外人的口告訴謝禮峙的意義不一樣。
“他一直都在騙你,你沒必要為了一個騙子做到這種地步。”秦伯霁還在說,看謝禮峙沒有回答,以為他的内心已經動搖,“他帶着目的接近你,他不值得你付出一切,跟我反目。”
戚宴的心因為謝禮峙的反應一寸一寸冷下去,他苦澀的扯出一抹笑,如果按秦伯霁所說的提取他的靈魂,那他可能永遠也回不去了。
就在戚宴以為自己的下場要跟宋唯清一樣時,一直都沒反應的謝禮峙突然說話了。
“你管的太寬了。”
戚宴和秦伯霁一怔,前者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謝禮峙。
“你說什麼?”
謝禮峙的目光從戚宴臉上挪開,看着秦伯霁,并沒有他意料之中發現被欺騙後的憤怒,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管的太寬了,你敢動他,我會殺了你。”
“他不是戚宴!”秦伯霁還是不死心,以為是謝禮峙不相信,揚高了聲音,“他是攻略者,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戚宴,他是滿嘴謊言目的不純的騙子,隻要他離開了這具身體,真正的戚宴就能回來了,你不想見到他麼?你不想跟他重逢麼?”
“不想。”謝禮峙忽然笑了,“如果是真的戚宴,我會殺了他,就像我之前殺得那麼多攻略者一樣,直到他重新回到這具身體,回到我的身邊。”
對面的兩個人徹底愣住,好半晌消化不過來謝禮峙說的意思。
秦伯霁聽不懂他的話,而戚宴卻像被萬伏雷電當頭劈下,震驚得說不出話,謝禮峙話裡的信息把他砸蒙了。
“小峙……”他動了動唇,“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具身體的主人,隻能是你。”
謝禮峙低眼望着他,平靜随便的語氣仿佛隻是在講一件無足輕重的尋常事。
秦伯霁率先從錯愕中反應過來,一把将半跪着的戚宴扯了起來。
他以為謝禮峙對攻略者的事情并不知道,但看樣子,他一直都知道戚宴是攻略者這件事,并且縱容戚宴自以為完美的欺騙,多可笑,他竟然還想以此為借口讓謝禮峙同意他把戚宴帶走。
秦伯霁動作很粗魯,傷口被牽動,戚宴緊皺着眉頭,仍舊看着謝禮峙,“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初見那天晚上。”謝禮峙沒有隐瞞,“那天晚上我想殺了你的時候,認出你來了。”
初見那天晚上……
戚宴眼睛顫動,過多的信息讓他變得茫然,久久無法言語。
他們初見時謝禮峙才四歲,他一直以為謝禮峙是個幼童,可是時隔十多年卻告訴他,初見那天晚上,他看見的那把刀不是幻覺,而他說認出自己來了,又是什麼意思?
“你在騙我是麼?”戚宴不敢相信,他的認知被打破,“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