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的跳動聲,很吵。
閉上眼睛卻無法睡着,明明這一天經曆了很多,眼皮和鉛石一樣重,但就是無法睡着。
躺在床上,不管哪個姿勢都感覺難受,時止皺着眉,努力吞吐着空氣,盡量讓自己不平的心緒安定下來。
她不是認床的人,也沒有睡眠障礙,不過單單是因為在這種環境下,第一次經曆的人總會緊張恐懼到難以入眠罷了。
輕到幾近沒有的腳步聲以及若有似無的喘氣聲傳入她因為黑夜而格外敏銳的耳朵中。
有人,進入了她們的寝室。
這個認知不由得讓她呼吸一窒。
另外一邊,兩隻蟲子對這一事實毫無所察,仍舊一刻不停地發出酣眠時的呲呲聲。
秦難安似乎也對此一無所知,與她一梯之隔的床鋪上隻剩下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悄悄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一顆眼珠正正好就對上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顆怎樣的眼珠,渾濁、慘白,肥壯的蠕蟲從眼眶周圍鑽了出來扭動着,仿佛下一秒就會蹦出來,再鑽到下一個宿主的身體裡。
時止的心髒從沒有一刻跳得這麼快過。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假裝睡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巨人伸回了懸在女學生床鋪上的脖子,帶着它的同伴,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寝室,走之前還不忘細心地給她們帶上了門。
時止麻木的身體這才恢複了溫度,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卻始終不敢再睜開眼睛。
好在她心理素質不差,雖然被驚吓了一下,但後半夜仍舊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一聲尖叫響徹在黑夜之中。
“啊!!!”
時止猛地睜開眼睛,尚未清明的大腦立刻轉動了起來,還沒來得及等有關轉生遊戲的記憶全都被回想起來,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張臉。
一張小臉,一張正常人的臉,現在正爬在梯子上,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秦難安?!”
時止立刻跳了起來,警惕地環視了一圈周圍,另外兩個室友還沒醒,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口水都從床上滴到了地下。
秦難安向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她靠近她。
時止心裡各種不解,于是乖乖将耳朵附了上去,也沒想過秦難安可能會害她這種可能。
“你……”
“不怕跳臉殺的嗎?”
其實秦難安想問的是能不能教教她怎麼克服跳臉殺恐懼症。
沒想到時止在聽到她的這個問題以後,柳眉倒豎,差點當場給她來了一巴掌。
最終時止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怒氣,小心地問道:
“剛剛,怎麼了?”
秦難安聳聳肩:
“不知道,可能有人死了吧,我剛打算出去湊湊熱鬧。”
時止有些急了:
“外面有東西,不安全!”
“我知道,所以我給自己買了保險,如果我死了的話,你一定要用我的保險變得幸福起來。”
秦難安突然看着她的眼睛,深情道,可惜宿舍裡沒光,兩人隻能就着安全通道的那個綠光看彼此,時止現在看進她眼睛裡,看見的全都是綠色的深情。
時止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把那句話問出了口:
“你是傻……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讓你别擔心我。”
說完,也不給時止說些什麼的機會,噔噔噔就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噢,對了,你别下來啊,現在是上床時間,腳着地就算犯法。”
感情您也知道啊!
時止沒有忍住,在心中怒吼道。
——
月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擠了進來,盤在了被絕望而無助的臉龐上。
巨大的毛皮生物将走廊都襯得狹小了許多,它轉過頭來,同那些犬類如出一轍的綠色眼睛注視着面前的人。
尖吻甚至還帶着碎肉。
濃烈的血腥味蔓延在走廊中,看來是秦難安打擾了它們的夜宵。
秦難安走了過去,蹲下,在巨狼的注視下對着被啃了一半的玩家一陣亂摸。
除了滿手鮮血什麼也沒摸到。
“夜裡冷,快回去睡覺。”
幹癟的聲音從天花闆那裡響起,提醒秦難安。
秦難安撇撇嘴,順手将滿手的髒污都摸在了巨狼粗粝的毛發上,然後擡腳便走了,腳上的拖鞋啪嗒啪嗒,與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舍管三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巨狼和巨人一直目送着秦難安回到寝室,這才繼續享用它們得來不易的美餐。
——
時止都不知道這在轉生遊戲的第一晚她是怎麼過的。
有怪物突襲就算了吧,死人也算了吧,這都是她看尋常網絡小說都能看得到的套路,但她平常是真不容易看到像秦難安這樣的奇葩。
聽到尖叫聲跑了出去,過了一小會兒又自己跑了回來,什麼事也沒有。
可憐了時止,拿着武器在門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設要不要去找她不說,還要被突然回來的她糊一臉血。
對方還惡人先告狀,說是她先躲在門後面吓她的,她那明明是在擔心自己隊友安全好嗎!
老實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秦難安都像是找隊友的反面例子。
奇怪,孤僻,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