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群自陰影之中踱出,足下的枯枝落葉頃刻間散成齑粉,然後爪子上沾着那些齑粉的小狗嗷嗚一聲,直直就往秦難安懷裡沖。
時止沒有錯過幾隻搶不到位置的狗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質問她怎麼又來了一樣,和對秦難安的态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好啦,好啦,我今天來不是來看那你們的。”
秦難安再怎麼厲害也就隻有兩隻手,面對一堆狗頭,她罕見的有點無奈。
“我是想……”
她的腳剛剛往前邁了一步,那些原本還在她懷裡拱着的小狗就瞬間僵直了身體。
“嗯?”
秦難安皺眉。
犬群如潮水般退去,衆星拱月一般簇擁在體型最大的頭犬身旁,尖牙和利齒終于被用來對準侵略者了。
頭犬的嗓子中發出威脅般的低吼。
秦難安退後一步,低吼聲小了許多,變作了讨人喜歡的嗚咽,秦難安又向前一步,嗚咽又變回了低吼。
半晌過後,秦難安盤坐在草地上,手撐着臉,郁郁寡歡。
她身邊是圍成一圈的狗子,此時也都不鬧騰了,乖乖地把頭搭在她腿上,半眯着眼睛休憩。
時止看了眼系統面闆,說道:“七點了。”
秦難安知道這是在提醒她,現在回食堂還能有土豆啃。
她煩躁地撓了撓腦袋:“我不想吃土豆,我想吃肉!”
有些人鬧别扭的樣子就像個沒成年的小孩,時止也隻好放軟了聲音安慰道:“現在沒有什麼調料,光是肉可能還不如食堂的土豆。”
話剛說出口,她就知道這到底有多不可信了,因為就算是她,在提到肉這個字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多餘的口水。
秦難安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不出來她為什麼能說出這種話。
她撲通一聲躺到草地上,自言自語道:“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吧……”
七點,夕陽已經快要落下,迫近的黑夜将黃昏的唇咬出了鮮血,于是那種美麗的深藍色就這樣橫亘在夜幕與落日的分界線上。
很美的景色,如果不是被一隻碩大而且皮毛潰爛的狗頭占去了大半就好了。
頭犬盯着她的臉,突然擡起頭來嚎了一聲。
秦難安:?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對方嚎那一嗓子是什麼意思了。
幾分鐘之後,秦難安看着面前那一堆野雞野兔,還有幾隻正等着被誇獎的狗子,猛地回頭看向時止,兩眼冒光:
“現在我們有肉吃了!”
——
不過,事實證明,就算狗子們為她帶來了肉,她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把野肉做成野味,最後還是要靠萬能的時止。
時止燃起火堆,處理幹淨内髒,将肉穿上樹枝,放在火上炙烤。
成品很是完美,烤雞透着金黃色熟透了的光澤,美中不足的是沒有調味料,所以嘗起來不免有一種幹巴巴的本味,不過對于一直在吃土豆的人來說,這無疑算是珍馐美味。
“要是有調味料就好了,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找食堂阿姨要點。”
秦難安一邊吃一邊說。
“你還真是……讓人有點搞不懂了。”
時止撕着烤兔,突地歎了口氣,眉間氤氲着愁緒的陰雲。
“什麼意思?”
“沒事,隻是晚上到了,多少會變得有些感慨。”
感慨為什麼會攤上秦難安這麼個隊友,感慨遊戲到現在也沒有個進展怎麼辦,感慨……如果她回不去的話,家裡還在等着她的人怎麼辦。
美人垂下眼睫,扼人咽喉的無助感又一次攀爬到她的心髒上。
“沒事,用不着感慨,反正馬上就結束了。”
秦難安抹掉唇角的油,說道:
“離最後的期末測評就剩兩天多了,等結束了期末測評以後,你就可以做回鬼了。”
說了個地獄笑話,沒能把時止逗笑,秦難安自己反倒笑了起來。
“期末測評……”
時止下意識念出聲來。
“對,期末測評——就在我們身後的這座山上舉行,你可以提前做好準備,是大逃殺哦——還有,别忘了把我劃進你的準備範圍裡。”
秦難安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山脈在她的背後隆起,綠色的兇芒彙集在她的身旁,時止一個恍惚,大腦竟然自動将她識别為了隐藏在黑夜中的怪物。
“你會帶着我的,對吧?”
秦難安稍微湊近了一點,沾着噼啪燃燒的火光看她,在那雙調笑的眼睛背後還沾着些東西——一些時止不是很能看得清楚的東西。
大腦中有關怪物的幻覺突然消失不見了,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正在說話的人類,瞳孔深處的茶色中映射着她的模樣。
時止放松下來,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
“當然會。”
“我們可是隊友。”
“還有就是,雖然我有點隐隐約約地意識到了,該不會……你……不太擅長動手吧?”
時止已經說得很委婉了,但秦難安還是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竟然這麼說我!你什麼意思啊你!有你這麼貶低隊友的嗎!”
一陣白光顯現,手槍直接被秦難安握在了手裡,照着時止教她的方法不熟練地使用。
“不是剛剛才說過不要用槍口對準人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