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秦難安的眼睛很漂亮,像鹿目一樣,圓潤乖巧,瞳孔是黑棕色的,沾着點點清晨森林的霧珠,纖長卷翹的睫毛微斂住其中的色彩,讓那雙眼睛在陽光所投射出的陰影下顯出一派朦胧美感。
所以即使是生前閱人無數的李陽,在面對那雙眼睛的時候,也微微恍了半分神。
好在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張口解釋道:“當然不是,我們……”
不過很可惜,他現在面對的是個不聽話的小孩。
秦難安直接打斷了他,自顧自說道:
“哎呀,你們要謀财害命的想法我也不是不理解,就說吧,雖然,雖然哦,你們拿不到我的财産,但是你們可以拿到我的人頭啊!你們三個人,想要通關的話就需要六個人頭,會對自己的人類同胞會産生這種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隻要我的命就夠了嗎?”
蝶翼輕顫,秦難安眨了兩下眼,笑了:
“不如這樣,我還有個隊友,你們利用我,把她引到這邊來,最後一網打盡!怎麼樣——對你們這邊強大的隊伍來說,這個方案肯定是百利而無一害吧。”
秦難安笑得燦爛,還伸出兩根手指,彎了一下,看上去不像是在讨論自己和時止的命運,反倒像是在和人說什麼高興的事情一樣。
興許是日頭太大了吧,李陽的額頭沁出一粒汗。
他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别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極力掙紮道:“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是想……”
不巧的是,對面又一次湊了過來。
秦難安端詳着他的臉,沒給他說話機會:
“那你就是想拉我入隊伍?可是我記得小隊最多隻能有四個人吧?我有隊友來着,而且——我完全沒有值得拉的價值啊?噢,你是戀童癖?就喜歡像我這樣的?但是很可惜啊,我不喜歡像你這樣的,老實說,兄弟,我覺得你有點虛,你要不養養身子再說?”
李陽的臉上雖然還保持着笑容,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絕對能看到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
“都說了,不是了,我是……”
“别動。”
第三次被打斷,李陽終于忍無可忍,他轉過身,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
寒冷的刀光架在他隊友的脖子上,倒射出了對方驚慌失措的臉龐。
還有時止那張冷美人的臉。
秦難安挑了挑眉,手一攤:“現在第一個方案作廢了呢。”
李陽沒管她,隻是對着時止說道:“時止,你先放開她,我們對……你的隊友,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
時止的目光轉到拿着弩箭的女人身上。
李陽抿唇,打了個手勢,女人雖然萬分着急,但還是乖乖将弩箭小心地扔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李陽又一次看向她:
“現在你能相信我們的誠意了嗎?我們對她确實沒有惡意,不僅如此,從某種程度上講,還是我們救了她。”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秦難安身上,她笑了,随意踢了踢那隻死不瞑目的巨大西瓜蟲:
“他說得對。”
但是時止依然沒有将匕首從女人的脖子上挪開,而是說道:
“秦難安,過來。”
“什麼啊,跟喚狗似的。”
話是這麼說,但秦難安還是乖乖地邁動了她的腿,從李陽旁邊走到了時止身後。
一直等到秦難安在自己身後了,時止才又一次開口:
“你想要談什麼?”
“談談合作。”
李陽眯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卻很難讓人覺得那是某種意味上的笑意。
“不過……我希望,能是平等友善的交談。”
他下巴輕擡,示意時止放開手中的女人。
秦難安站在時止身後,百無聊賴地聽着兩人說話,像個大人聊天她插不進去嘴的孩子。
她看到時止的手很穩,将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時候,一點顫抖也沒有,比那些頂級廚師切刀花的時候還穩當。
以及還有,突然出現在時止背後的黑色漩渦。
情況的轉變往往隻發生在一瞬間,時止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男性強壯有力的大手扳住她的手腕,極富技巧性地一翻,女人便從她的匕首下逃出了生天。
時止面色一凝,手肘向後狠狠擊去,可是卻隻擊穿了一團空氣。
李陽早就回到了他原本所處的位置上。
卸下領導者僞裝的男人一股子輕浮氣,舉起雙手,笑道:
“别激動,别激動,我可沒有惡意,你看,我什麼都沒對你做,我隻是想要讓我們更加友好的對話而已,現在你能相信我的誠意了嗎?”
時止的臉色當然不算好看,匕首劃過,獵刀出現在了手上。
男人不禁啞然失笑:“至于嗎?不過是一個小玩笑而已。”
是,小玩笑,還有威懾。
時止從來都不是個識時務的人,也不是個圓滑的人。
她唇線緊抿,全身肌肉繃緊,像隻蓄勢待發的獵豹——直到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秦難安笑得燦爛,開口:
“你想談什麼?”
——
“噢,是這樣啊。”
午後陰涼的山洞中,秦難安一邊咯吱咯吱地啃着肉幹,一邊應和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