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詠絮以再也不偷跑出府為交換條件,求得謝宜捏着鼻子進宮說情,而謝宜又不知同延和帝私下交易了什麼,反正在任命顔君至為太傅的诏書下來之後,謝宜就親自到酌歡院通知謝詠絮,“成了,明日是第一日,宮中會派車接你去修文館,以後你就坐府中的馬車去。”
“元娘就知道阿爺可厲害了,一定能辦成此事!”謝詠絮喜形于色,還沒來得及歡呼幾聲,就被謝宜兜頭淋了一盆涼水,謝宜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修文館在太宸宮,顔君至是‘沂東雙璧’,他出山是為了太子殿下,連晉甯公主就是沾了太子的光,你可給我醒着點神,在宮内切莫肆意妄為地胡鬧!”
“是是是,”謝詠絮忙不疊點頭,“元娘既然答應了阿爺以後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就絕不會胡鬧。”
謝宜還想說什麼,可看謝詠絮這個現下這副樣子又不像能聽得進去的,幹脆就不費那個口舌了。
她愛咋滴咋滴。
不對,他還是得多叮囑一句,“你要是在宮中闖禍,陛下和皇後要請長輩,我可不去宮裡丢那個人,你啊,就自己在太宸宮受罰吧!”
謝詠絮臉上的笑驟然消失,她不滿地看向謝宜,“阿爺,我何時說話不做數了?”
謝宜一想,好像還真沒有。元娘平日是有些随性,可隻要是她答應過的,就沒有食言的,就比方說她每回偷偷跑出去回來後被罰,甯願在祖宗牌位面前将自己的雙腿跪廢,也絕不為了一時的求饒就說出“我再也不敢了”這種話,說到就要做到,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行了,你早些休息。”謝宜為謝詠絮死皮白賴要拜入“沂東雙璧”門下的事忙活了幾日,他還有許多事要去處理,也懶得在繼續廢話,一揮袖子離開了酌歡院。
謝詠絮芳齡十七,比蕭季鈞大了五歲,比蕭季绾大了七歲,按說同他們在一道念書着實有些勉強,可老師是顔君至,這麼一想她就不勉強了,其實她本來也沒覺得勉強,哪怕顔君至重新從《三字經》教起她也是樂意聽學的。
唯一有一點不樂意的,就是她雖然年紀上大了不少,但是入師門總有個先來後到,這樣一來她就成了太子和公主的師妹了……
尊老愛幼,尊老愛幼,讓着他們也無妨,三師妹聽起來也不錯。
結果第二日,當謝詠絮興高采烈地走進修文館後看到五張書案時,有些傻眼?
除了太子、公主還有一個她,其餘兩張書案會是誰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兩位不會也比她小吧?
謝詠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孤以為我們二人定是來得最早的,沒想到還有人比孤還早。”蕭季鈞和陳青吾一同進入修文館,見謝詠絮呆愣地立在那裡,溫聲打破了沉默,“這位小娘子應當就是阿耶說的,謝仆射的孫女吧?”
謝詠絮緩緩轉過身,“請太子殿下安,”而後看向陳青吾,心道她怎麼給忘了,太子原先就有個伴讀,是範陽長公主的第二子。
正要開口,蕭季绾帶着妧娘走了過來。
謝詠絮認得晉甯公主,隻是她身邊那個……
“表兄回來得倒是快,”蕭季绾驚訝道,“不是前日才傳信去宣州嗎?”
“原是打算在宣州待上三個月,等到正旦之時同阿耶阿娘一道回來述職的,可舅父的手書到了宣州,阿耶阿娘看了信,知道顔大家到了建甯,便立刻催促我上路,是昨日夜裡到的。”陳青吾解釋道。
蕭季绾同謝詠絮見過幾回,但為數不多,都是在正旦夜宴上。
謝氏家主是謝宜,謝宜以胡國公爵位領尚書左仆射,正旦夜宴是有資格入宮帶家眷入宮參與宮宴的,但謝宜的妻子已過世多年,而謝詠絮的阿娘在生下她後不知所蹤,謝詠絮的阿耶受了刺激一心入山修道,如今家中事務都是謝家次子一房打理,因此每歲夜宴謝家長房這邊都是謝詠絮一人随謝宜參加。
蕭季绾對謝詠絮的印象不深,隻記得是個舉止同趙驚玥一樣端莊的大家閨秀,在知道謝詠絮也會來修文館後,她對她的印象又多了一點:謝詠絮,是個好學的大家閨秀。
“公主。”謝詠絮行了一個挑不出任何差錯的萬福禮。
這時顔君至走了進來,“喲,都到齊了?來得挺早啊!都坐吧。”
五張書案被分成前後兩排擺放,大家都自覺地将第一排的兩張并齊的書案留給了蕭季鈞和蕭季绾。第二排中間的書案後頭坐了謝詠絮,陳青吾在蕭季鈞的左後方,妧娘在蕭季绾的右後方。
蕭季绾前後左右地看了看,她不想坐在第一排,她想同後頭的一人換個次序,可同誰換呢?
顔君至坐在上首,老神在在地将蕭季绾的小動作都瞧在眼中,也并不點破她的小心思,總歸都是無用功,是無人會同她換的。
蕭季绾第一個惦記上的是陳青吾那個位置,可轉念一想,不行,同妧娘中間隔着一個謝詠絮,有些遠。
緊接着她又惦記上了謝詠絮的位置,可用什麼借口好呢?
長幼有序?
蕭季绾頻頻看向謝詠絮,謝詠絮再遲鈍也能覺察得出來,趁着顔君至整理書案,微微傾身小聲問蕭季绾,“公主頻頻看我,可是有什麼事?”
“嗯嗯,”蕭季绾點頭,禮貌地問,“我可以同你換一換位次嗎?”
謝詠絮:“……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