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婢女要進去通報一聲才能回複,誰知她聽罷就側過身子,引着她往裡走。
李月參道:“不用去通傳一聲嗎,若是你家大人此時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見我呢?”
那婢女很快答道:“春大人說過,您來了,所有的大事都得為您讓步,您若想見她,她會在您到來之前就把阻礙您步伐的東西全部除掉,包括将您擋在門外的我。”
李月參一時無言。
如今的這個春宴,她确确實實有些陌生,不止為這話裡殘忍的殺意,還為着某種極為濃烈的不忍去探究的情緒。
她被引到一間屋子裡,這屋子與别處有些不同,各處地方都擺上了燈燭,燭火投下萬千影子,照的房間亮如白晝,即便她夜不能視,在這裡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時,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略微有些急促,停至門前又靜默着。
她等了一會,發現對方好像沒有推門的意圖,于是主動打開了門,輕聲說:“怎麼不進來?”
這次相見,她沒有把她壓在床上,也沒有披着輕紗,而是穿着正兒八經的深藍的衣裙,寬大的袖擺遮住了她觸目驚心的傷痕,隻露出那明豔絕倫的臉,雪白如瓷器的脖頸,和明明暗暗的兩點鎖骨。
不知為何,李月參松了一口氣。
春宴目光深深,在她發覺并心驚之前,收回視線,往裡面走,影子在牆面上越來越沉,笑着說:“李姑娘主動來找奴婢,奴婢隻是近鄉情怯罷了。”
近鄉情怯。
她聽出了她語氣的雀躍和歡欣,那句“萄紅還在你那嗎”莫名卡在喉間,怎麼也問不出來。
誰知春宴回了頭,主動開了這個口:“李姑娘是為萄紅一事來找奴婢的嗎?”
李月參凝望着她,溫聲說:“是,她還沒有回去,我有點擔心。”
“擔心”二字讓春宴一瞬間沉了臉色,又頃刻恢複成言笑晏晏的模樣,收起所有媚态陰冷的她,純良的一如從前。
“不敢欺瞞李姑娘,她還在奴婢這。李姑娘擔心是應該的,畢竟這就是奴婢把她留到現在的原因啊。”
李月參道:“你找她是想問什麼事?”
春宴含笑望着她,忽而視線一垂,落在她的嘴唇上,眼裡的炙熱和執拗太過明顯,無法忽視。
“當然是想知道,奴婢不在您身邊的四年裡,這裡有沒有被某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碰過啊。”
春宴沒給李月參裝糊塗的機會,直接上前一步,與她靠得極近,彼此之間呼吸交錯,缭亂。
她下意識想仰頭後退一步,腰間猛地被箍住,對方用了力,不叫她逃離半寸,反而順着她後仰的動作貼了上來,她幾乎能數清她的睫毛,也被逼迫着看清了她眼睫之下蓋不住的欲念。
“李姑娘,您還沒回答我呢,别想從奴婢身邊逃走。”
太近了。
隻要春宴再近一分,她們的唇就會貼到一起。
李月參被這逼迫的動作惹得皺了眉頭,沒再試着拉開距離,而是閉上眼睛,阻隔了那試圖侵占她領地的視線,嗓音也淡了下去:“你若是想報複我,也不該用這種法子,輕慢了我,也折辱了你自己。”
她不知道春宴現在對亓明烽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但無論是愛恨,都與她無關,對着一個無關愛恨的人做出這種暧昧至極的行為,她想不到除報複以外的原因了。
春宴的臉因這句話而扭曲了一瞬,陰暗的角落荊棘帶着恨意和自虐的快.感叢生,纏繞着她,越來越緊,尖刺紮進她的肌膚裡,她浸泡在血水中,眼尾的一線紅蔓延進眼睛裡,全都是如血一般的赤色。
有那麼一刻,她想不顧一切地吻下去,重重地吻下去,狠狠地咬她的嘴唇,讓她也感受到她那種快要壓制不住的瘋狂的愛意。
可是她懷裡的是她的李姑娘啊。
當她擁着一輪渴望已久的明月時,就不該唐突了明月,以緻遭受厭棄。
于是春宴松了力道,放開了李月參,為她們之間騰出了一拳的空間,在對方顯而易見地放松下來時,微微一笑道: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嘗嘗它的滋味。李姑娘,您來得有些晚,萄紅已經跪了有兩個時辰了,誰叫她答不出我的問題呢。這樣吧,您若是覺得難為情,說不出口,可以用行動向我證明。”
李月參看着她,看她笑得越來越肆意,從前的影子消失不見,純良的做派如鏡花水月。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快意說道:“讓我親自感受一下。”我渴望已久的味道。
——她不會唐突明月,她要明月主動墜落人間,擁她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