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真是有苦說不出,七殿下在督主身邊地位一言難盡,若是說他地位不一般,這七殿下整天和下人混在一起,督主也不管,由着他去;若是說七殿下地位和下人無甚區别,督主對他的态度又是十分縱容。
要說在乎,好像又不在乎,要說不在乎,如今這話說出口,陳伯覺得自己和督主十幾年的交情都要交代在這了。
“密探跟着七殿下進了當地的富戶徐家,此番是七殿下第二次前去,過了一會,他們便一起去青樓了。”
都朝宮眼底神色不明,他去徐家的這些事情他都知曉,卻也是放任着的,原先命人将他從冷宮帶回來,他便是覺得自己腦子應當是被雨淋壞了,有些不甚清醒,帶回來之後方覺萬般後悔,準備一殺了之。
可楚逢期主動尋死吞毒以鑒忠心讓他改變了主意。即便如此,都朝宮也是不甚相信歹竹出好筍,楚逢期定是要利用他做什麼事情,這天下,看似沒有目的支撐的事,背後必然有更大的算計。
都朝宮放任他,也隻是想看楚逢期抱的什麼心思,可如今半月左右,他便暴露得如此之快,真是讓人好生驚歎。
青年冷笑連連,他對楚逢期也不太了解,此番必定要去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若是和他想象的一樣,今晚,他就要讓他血濺當場。
都朝宮狹長的眼睛微眯,語氣涼涼,“備車,命人将我劍帶上。”
陳伯一個咯噔,連忙稱是。
都朝宮此番前去不想太張揚,便換了身相比較更低調的玄色衣袍,即便如此,青年周身攻擊性不減,身姿颀長,戴着面具也看着像是在世閻羅,隻一面便可叫稚兒啼哭,夜夜不休。
或許是巧合,這件衣服乃是楚逢期不久前用新香料染的衣裳,幽香襲人,特殊又不常見,原本很快會注意到氣味變化的青年卻如同沒有意識到一般,擡腳離開書房。
渾然不知危險已經找上門來的楚逢期正與徐舟旦站在了青樓裡面,老鸨衣着鮮豔,見兩位衣着素淨的青年,便喜笑顔開地邀請他們入座。
“客官這邊請,小荷小月,快過來伺候着,萬般不可怠慢了。”
調香許久,便覺這裡的脂粉味十分嗆鼻,花香果香陣陣席卷,觥籌交錯,當真是紙醉金迷。
徐舟旦連忙擺手,“不不不,開一間雅房,找清娘。”
老鸨聽見熟悉的聲音,笑眯眯的眼睛一睜,見是徐舟旦,便哦了一聲,不過看到楚逢期,眼睛直了直,“這小夥子俊,我家的姑娘個個貌若天仙,不如也開間雅房,前去一續佳緣?”
楚逢期饒是有要事在身,不然他跑得比誰都快,隻拒絕,“不必。”
老鸨還想繼續糾纏,徐舟旦直接走上前,給了老鸨一錠銀子,堵上了她的嘴,“秋媽媽莫打趣了,帶我們去找清娘吧。”
老鸨撇撇嘴,“真是急死你了。”
“跟我來吧。”
很快,楚逢期見到了徐舟旦口中的清娘,女子相貌素雅,氣質溫婉,手上一枚蝴蝶印記,栩栩如生。
她見徐舟旦過來,眼睛微紅,半晌也沒有說話。
清娘原名祝清渠,原先是書香門第,父親乃是當地的一個小官,因為不願不同流合污被官員陷害斬首,家中男丁發配,女子貶為妓,也是被奸人迫害無法逃離,卷入舞弊漩渦當中之後,便放棄了掙紮,利用手段取得老鸨信任,開始收集證據,為枉死的父親報仇平冤。
徐舟旦因交易與清娘相識,如今他認識清娘已經三年,與她尤為相愛,隻是青樓之地銷金毀骨,若是交不出五萬兩銀子,清娘這輩子都無法恢複自由身。
徐舟旦家裡還算富裕,但早以不同以往,這五萬兩銀子可是筆大數目,老鸨知曉他家中情況,自然獅子大開口,讓徐舟旦死了這條心用清娘繼續攬财,或是借此大賺一筆,祝清渠自然不值這麼多錢,可老鸨仗着徐舟旦一腔情願,不多宰一些怎麼行。
楚逢期已經對基本情況已經清楚,這青樓既然成了那些人的掩人耳目之地,自然有不輕易露于人外的地方。
祝清渠拿着自己搜集下來的證據,将他們帶進了專門用來交易的暗室,尋仙樓除了正常消費,每隔三年就會開啟三次特殊品竟賣,一般是賣酒,分為三檔,表面上是買越貴的酒越能見到這裡地位高貴的姑娘,其實就是來暗室簽不同的單。
最低檔就是保位,這項可謂是宰人不已,先是在鄉試結果即将出來前,挑選有家底的考生提前透露位次,真假并不重要,哪怕是假的都會被他們想辦法變成真的。應此有人為了保位/獲得虛假的名次,從而花錢買個位置。
這第二檔便是透題,錢越多,透的題越多,自是有許多人搶破腦袋為了謀個好位次,傾家蕩産。
但橫豎比起來,還是第一檔更值——買官職。
官職三六九等,花的錢不一樣,官職高低自然不一樣,最高的價值黃金萬兩。
每次應試都能攬一筆巨款,那些家裡有錢的子弟瘋狂花錢往上送,那些人有了官職便貪,貪了之後無法回頭,官官相護,此番下來,朝堂上自然沒幾個好人。
如此,也就是為什麼楚桉在奪皇位時為什麼要搜刮他們的錢财,半數官員都是肥魚,不宰實在可惜。
楚逢期拿了名單,這些全是過來交易的人,祝清渠也是靠演戲才能得到老鸨的信任,表面上都是隻認利益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