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期與都朝宮的婚事整整準備了三年。
尤其婚服,其以紅為底,銀線與金絲繡成鳳凰,白色絲線雲紋外袍逶迤十裡,暗紋流轉,珠玉點翠,華貴異常。
婚冠以龍冠為底,金絲勾勒成獸鳥圖騰,翡翠玉石點睛,取萬物臣服之意。披羽取千鳥之翎,勾針乃是狼虎脊骨打磨而成,寓意福澤深遠,高峰可攀。
這些全都是楚逢期一手準備,親自設計,雖如現世神靈,但一身二鈞(60斤),壓身不已。
楚逢期見婚服在都朝宮身上如此驚豔,便覺三年血值,不虧他藏着掖着不讓都朝宮看,忍耐如此之久。
都朝宮也沒想到成品如此驚豔,隻是步履千斤,雖好看但行動實在不便,不過好在他習武已久,并不在意。
“隻需從殿内走出,接受朝臣參拜即可,”楚逢期牽起他的手,聲線低沉,卻笑意深深,“等接受完朝拜,和我換衣服,就去頌明寺請福。”
都朝宮早已做好了準備,沉靜答應下來,兩人手緊緊握着,他們的手心已經不像幾年前那般柔軟,尤其楚逢期,和都朝宮征戰兩年,早已經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子,後期為了不影響制作婚服,磨了一遍又一遍,才不會将絲線勾起來,先如今摸起來,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硬與粗糙。
他們一共熬了八年,太久了。
很快,吉時已到,他們腳踩祥雲繡毯,從殿門緩緩走出。
鳴鐘三響,禮監高賀一聲朝啟,号角四起,火繩燃燒,将準備好的花炮跟随着腳步爆裂,吉祥的五瓣花飄揚而下,在祥雲繡毯上鋪成一片豔麗的花海。
楚逢期和都朝宮在衆臣矚目跪拜下,走向象征天下權勢的仙台鼎,共點三柱功德香,似乎是天神顯靈,三柱香迅速燃盡,天空中飄來五彩祥雲,彙集上方,一隻鳳凰渾身流光溢彩,攜百鳥前來祝賀,四季百花銜于其口,皆落在二人身邊,鳴叫送福。
此等盛況令所有人難以置信,紛紛磕頭聽願,千人共振,
“福佑雙帝,壽與天齊!”
“福佑雙帝,壽與天齊!”
“福佑雙帝,壽與天齊!”
一叩首,世間霁,萬民幸。
二叩首,天命始,人命終。
三叩首,福澤佑,深其壽。
雙帝福澤廣厚,功德無量,自是受萬人敬仰。
朝拜完畢,都朝宮與楚逢期換下了衣服,乘坐特定的禮車前往頌明寺。
山路險阻,頌明寺乃是幾百年前便修建于此的老廟,其中的方丈素有得道高僧之稱,經由其點化,不說從此高枕無憂,官路亨通,少說福沿四世,安享晚年。
楚逢期緊緊握着都朝宮的手,心跳愈發加快,似乎是感受到對方的緊繃,都朝宮勾起唇,“怎麼,怕手上沾太多血腥,方丈将我們趕出去嗎?”
楚逢期忍不住笑,少年時的稚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殺伐果斷的帝王威嚴,即便如此,面對都朝宮的時候,唇邊揚起的弧度還是與那乖巧順從的少年模樣隐隐重合,語氣低緩。
“那要真是這樣被趕出來,我就花錢多修幾間放資營為我們積德。”
楚逢期這些年一直在扶持難民,從權貴手上賺錢,刺激消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開市通流,發展海外經濟,國庫十分充盈,尤其軍事力量強大,無人敢犯,早已實現天下太平。
如今他們共同治世,除了在奸惡眼中形象醜惡,在其他人眼裡都是再生父母,原來的記憶裡都朝宮的名聲聽見都要被人吐上幾口口水,如今結局已變,隻要是提到都朝宮,都是說他的決策手段與治世能力尤其出彩,都隻剩下贊賞了。
楚逢期為了這天準備了很久,現已經得償所願,隻想與都朝宮去到寂靜之處,早日安享晚年。
這般想着,他們很快走進了頌明寺裡,院落裡有一顆梧桐樹,長得十分茂密,雖是冬日,卻比春日開得還要繁盛,與自然節律不同,倒是讓人震驚不已。
此上挂滿了祈福木牌,字迹不一,都是對未來的祝願。
方丈在院中品茶,他已年邁,見他們前來,笑容儒雅随和,“貧僧已經等候多時,二位皆是福澤深重之人,不必擔憂未來命數,這邊請。”
聽到方丈說到自己最關心的事情,楚逢期頓時松了口氣,緊緊攥住的手也松了些,都朝宮見他舉動怪異,隻重新牽緊了楚逢期的手。
“走吧。”
楚逢期摩挲着他的指腹,心安許多,随着他的腳步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個湖,湖中伫立着一間亭子,供奉着一尊白玉佛像,方丈給他們倒了杯茶,語氣直接道。
“你們原來命數已改,不必擔心未來變數,隻是二人似乎皆不是一世之人,羁絆至深,延續良久。”
楚逢期最想聽的無非這兩句話,神色輕松下來,垂着眸,像是在想些什麼。
都朝宮聽此話,饒是不甚明白,也猜出了個大概,“您是說我們本來的命運不是如此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