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的阿爾梅達面無表情，準備拒絕老大哥的邀請。

誰知内德維德今天來了個文藝的開頭：“諾亞，當你坐在替補席的時候，心裡急嗎？”

阿爾梅達立刻想到一年之約，脫口而出：“急啊！”

内德維德被他的坦白逗笑了，“我還以為你很沉得住氣呢。那你在以前的球隊怎麼忍下來？”

“我會想着卡卡。”

内德維德的眼神變了，“你，想着卡卡。”

“是啊，他是很多巴西同齡人的偶像。”

“也是你的？”

阿爾梅達覺得很莫名其妙，“不是！是我也想成為同齡人的偶像。”

内德維德啞然失笑，沒再繼續追問，換了話題，“特雷澤蓋說足球是才華、欲望和運氣的結合體，但我相信犧牲會帶來回報。雖然有時候會感到挫敗，但是替補時光會讓我們受益良多，你認為呢？”

阿爾梅達聽明白了，讓他安心做替補。

但成功者談“犧牲帶來回報”太空洞了，就和天之驕子說“一切都會好起來”，根本不能讓他相信。

他不僅不肯表态，還帶點挑釁地反問道：“那你呢？你有過這樣的時期嗎？”

内德維德看了他一眼，坦然承認，“當然有。20歲的時候，我剛剛加入職業球隊，你知道教練怎麼評價嗎？他說我‘沒有未來’。可是我并不恨他，相反，我很感謝，正是這個評價讓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露出有些懷念的微笑，“兩年後，我就打進14球，那是我到現在的單賽季聯賽進球紀錄！”

這遠比之前的更有說服力，阿爾梅達點點頭，“我明白了。”

但是最近接二連三被人開導，他也回過味來，忽然一笑，“其實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因為我坐過很長時間的闆凳，知道怎麼調節心态。”

他把過去的事當炫耀一樣來說，笑得還有些淘氣，内德維德為他的樂觀暗中贊歎，忍不住仔細打量他。

久到阿爾梅達覺得不自在，聯想到古怪的莫吉……

對方才适時抽回目光。

“今天開始你跟着我一起訓練，尤文圖斯不需要隻會進球的前鋒，你必須擁有足夠的體能和回防意識。”

捷克人說得那麼果斷，根本沒有想過會否遭到拒絕，自顧自地開始跑起來，還嚴厲地回頭催促，“跟上！”

阿爾梅達稀裡糊塗地跟上。

10分鐘。

30分鐘……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變成一片火紅，布滿了晚霞，阿爾梅達已經氣喘籲籲。

他畢竟是運動員，體能差不到哪裡去，盡管如此，還是有些受不了。但看着内德維德輕松的身影，也不肯服輸，始終咬牙跟着。

直到他開始覺得氣管裡有把小刀在來回割，終于聽到天籁之音——

“先這樣吧！畢竟明天還要比賽。”

聽上去竟然有些惋惜。

虛弱的阿爾梅達說不出話，原來今天還是網開一面嗎？

這個時候的他絕對想不到，現在笑得親切的捷克人，會在日後成為“魔鬼”……

阿爾梅達又獨自去了醫院。

在擠巴士的時候被幾個球迷認出來，被要求合影簽名，圍着他興奮地問個不停。

“那一腳是你和内德維德的配合，還是湊巧？”

“你天天坐巴士嗎？難道尤文圖斯給的薪水很低？”

阿爾梅達像一隻掉入狼群的羊，根本無處可去，隻能站在原地回答，起初還能保持淡定，直到不知被誰重重捏了一下屁股！

他漲紅了臉，猛地扭頭，卻隻看到一張張笑臉，有男有女，個個看上去都無辜又熱情。

阿爾梅達找不出嫌疑人，等不及到達目的地，在下一站就提前下了車，直接打了一輛的士，開始思考攢錢買車……

……

月亮慢慢爬上天邊。

藥水慢慢從吊瓶中滴下來，但如果想玩手機，會發現網速比藥水更慢。

阿爾梅達單手捧着手機，看到了AC米蘭被淘汰的新聞，但其餘時間幾乎都在等待網頁加載。

在這個無聊的時刻，他想起了熱情的米蘭朋友。

卡卡不會再一言不合就用電話回複，他現在聯系起來也沒什麼負擔，【聽說你們被淘汰了，真遺憾。】

【是啊，可惜不能和你在決賽中碰面。】

阿爾梅達看了，不免覺得米蘭寵兒想太多，非常耿直地回了一句，【不用可惜。我肯定不能在決賽中上場。】

畢竟已經到了決戰階段，雞肋比賽也是要全力作戰的嘛。

但卡卡很久沒有回複，想必在煩惱該怎麼接話才能不傷害他。

阿爾梅達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也想做個體貼的朋友，便在打字框裡安慰，“其實教練和隊友都對我很好……”

然而還沒等他打完，新的回複又跳出來。

【我能去找你嗎？】

阿爾梅達震驚了。

他盯着那一行字，腦海中忽然出現幾個大字——

網！友！見！面！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明明兩人早就認識，可他确實感到一陣莫名緊張。準确說來，是純粹的抗拒中摻雜了幾絲興奮……

阿爾梅達後悔，為什麼不能耐心等待網頁加載？

【你不是要比賽嗎？】

【一周才一場。冠軍杯還沒開始，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D】

【你在米蘭，我在尤文，要是被發現怎麼辦？】

【這樣的事一點也不奇怪，你們的隊長和羅馬的托蒂就是好朋友，你不知道嗎？】

連米蘭的主力都能擠出時間，阿爾梅達身為沒比賽的閑人，要找個合理的借口還真是困難。

直到看到卡卡的下一條短信，他意識到自己再也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