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百川一吆喝,喬大人立馬迎上前,請示道:“還是讓下官領人去吧,畢竟這是下官的府邸。”
俞百川忙道:“動作快些,不可耽擱。”
喬大人呼喊府上的下人,去準備所需之物。
張文孝憂心忡忡,低聲問道:“俞指揮,陛……”
俞百川發覺躲在梁柱後的江婉瑩,一驚一乍打斷張大人:“江姑娘,你躲在那裡作何?”
張文孝為官數十載,即刻明白了俞百川的言外之意。這所謂的景記米行少東家的真實身份,越少人知曉越好。
江婉瑩不好再躲,走近俞百川跟前,擔憂道:“俞管事,景公子他怎麼了?”
剿匪之事又瞞不住,不日便會傳遍。
俞百川如實回道:“山上的那群馬賊狡詐,甯願火燒山寨也不降服。更可氣的事,竟然趁公子不備,灑了毒粉傷了公子的眼睛。”
江婉瑩暗想,那雙悲憫的漂亮眸子,不會瞎了吧。
“能醫治嗎?”江婉瑩下意識揪着衣袖,心中有些不痛快。
“禦醫說,将養着日子便會恢複。”
聽了俞百川這話,張文孝與江婉瑩不約而同舒了一口氣。
很快,喬大人領着人亂糟糟沖進院子。
江婉瑩幾人,迅速将門口讓開。
林州缺水,這府裡的水井即将幹涸。能搜刮出來的也就一缸水了,侍女們端着銅盆,輪流進入房内。
言禦醫小心翼翼幫蕭景飏,重新清洗雙眼。
蕭景飏一聲不吭,咬緊嘴唇忍耐痛楚。
三四盆清水後,言禦醫在蕭景飏眼氣上灑上清熱消腫的藥粉。又用巾帕包裹住冰塊,敷在蕭景飏雙眼上。
冰塊寒涼,壓住了雙眼火辣辣的那種疼。
蕭景飏感覺好受些,舒展了深擰的眉宇。
言禦醫讓那些下人都退下,這才低聲奏道:“陛下,臣下去,為您熬制清熱解毒的湯藥。外敷内服,會好的快一些。”
“去吧。”蕭景飏有氣無力地揮手示意。
俞百川見言禦醫出來,又要進去貼身伺候。被張孝文攔下:“俞指……”顧忌着江婉瑩在,當即改口道:“那個俞管事,你看你也受傷了,讓言禦醫幫你處理一下傷口。景公子,這裡有本官照應。”
張文孝意味深長瞅了一眼江婉瑩,笑道:“還有江姑娘呢。俞管事,盡管放心去處理傷勢。”
言禦醫不由分說拽住俞百川胳膊,打趣道:“這胳膊要是廢了,如何保護你家主子?”
江婉瑩聽到張文孝這般說辭,迫不及待自行先奔進了房内。
俞百川見江婉瑩入了房,也不再執拗跟着言禦醫去了。
張文孝并未進去,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江婉瑩到了床榻前,目光落在蕭景飏面上。巾帕遮擋住了對方的眼眸,她不能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了。
想着受傷之人,此刻定是既難受又心煩。
江婉瑩小心翼翼關切道:“景公子,好些了嗎?”
話語一出,她立時後悔不已。這不是明知故問,問這種蠢問題。
蕭景飏聽聲分辨着她的情緒,腦中浮現她那雙秋瞳熠熠的眼眸。至少,他能輕易看出她的虛與委蛇。
“好些了。”蕭景飏聲色疲憊,平和回道。
江婉瑩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的朱紅甲胄上。這甲胄沉重,穿在身上定然不舒服。
江婉瑩提議道:“景公子,我幫你将甲胄脫了吧,如此躺着會舒服些。”
蕭景飏筋疲力盡,這身铠甲确實過于笨重,淡淡回道:“有勞了。”
江婉瑩沒吱聲,徑直坐到床邊。伸手先替他脫下長靴,然後解下腰間的革帶。再解裙甲,依次脫去放在床邊的短幾上。
少傾,蕭景飏隻剩下貼身的绛紅色寝衣。
這甲胄少說有二三十斤重,江婉瑩隻是幫忙脫去,便累得額間起了一層香汗。
江婉瑩略有氣喘道:“景公子,可有舒服些?”
她不知此刻她的氣喘帶着嬌軟,讓房外的張孝文聽見,莫名令人想入非非。
蕭景飏眼上的冰塊融化,涼水淌落濡濕了他的衣領。濕冷貼服在脖間,極其不舒服。他擡手指了指脖間,抱怨道:“這裡濕了,幫我放塊幹爽的巾帕。”
江婉瑩在侯府伺候人多年,向來是主子有命立刻着手去做。
她想也沒想,取了塊幹爽的巾帕,俯身塞到他的脖間。
溫熱的手指滑過他的肩頭,仔仔細細為他掖在衣領一圈。
江婉瑩看到融化的冰水,甚至淌濕了蕭景飏的鬓發,滴落在枕面上浸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