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飏無言以對,盛怒的氣焰登時灰飛煙滅。正妻之位,他确實無法許諾。
江婉瑩見他不說話,哭笑道:“别以為我看不出來,公子對我有幾分好感。我不過是你一時新鮮的玩物,煩了,膩了,一腳便被踢得遠遠的。請你,不要再靠近我。”倒吸一口氣,倔強地摸了一把眼淚,喊道:“俞管事,停車。”
聲還未落,馬車猛烈停下,原來是已然到了縣衙府門口。
江婉瑩忍着痛,一瘸一拐下了馬車。拖着腳傷,頭也不回向城北方向行去。
俞百川不知二人發生了什麼,以為陛下隻是好心捎上江婉瑩。就是奇怪,為何不送佛送到西,何況江婉瑩還有腳傷呢。
蕭景飏追下了馬車,望着艱難前行的身影,厲聲命道:“百川,追上她,将她安全送回何婆婆家。再請郎中為她瞧瞧腳傷,就說是你的好意。還有,今夜除了汪指揮,多派些人手,暗中守在何婆婆家附近。”
俞百川抓耳撓腮,雖然很想問為何。可他看得出龍心不悅,哪敢造次。喚來人,送陛下回房。
揮鞭趕馬,去追江婉瑩。
長街漫長,似有無盡的黑暗。
蕭條的街道上,再無燈火照亮。
江婉瑩蓦然間怕極了,想盡快趕回去。不顧疼痛一蹦一跳,向前奔跑。終是疼痛難忍,失了平衡重重撲倒在地。
想哭又不敢哭,噙着淚掙紮着想要爬起。
這幾日都會走的路,頭一回覺得無比的長遠。她哽咽委屈道:“連這路,都要欺負我。”
身後似有馬蹄聲,漸行漸近。
很快,有人焦急地腳步聲靠近她,一把将她扶起來。
“瑩姐姐,你沒事吧?”竟是那個汪小哥。
江婉瑩負氣甩開汪指揮的手,不講情面兇道:“誰派你來的?是那個景公子嗎?”
汪指揮沒有否認:“是。”
江婉瑩覺得自己不該無理取鬧,将氣撒在這個汪小哥身上。對方亦是聽令行事罷了,口吻抱歉道:“對不住,是我失态了。”轉而又道:“還不知道你的姓名,整日叫你汪小哥,實在是别扭。”
“我姓汪,單名一個安甯的甯。”
江婉瑩喃喃重複:“汪甯,甯,甯兒……”
她露出悲笑,想起了她那個死在流放途中的弟弟。隻因她弟弟名喚江崇甯,名字裡也有一個甯字。
汪甯不搭話,去牽馬過來。
汪甯好心勸道:“瑩姐姐,上馬吧,你有腳傷,不好再走道。”
江婉瑩可不想加重腳傷,萬一變成個跛子可就虧大了。
“好,汪甯,多謝了。”
汪甯扶江婉瑩上了馬,而後牽着馬向何婆婆家行去。
街上靜寂無聲,顯得馬蹄聲甚是喧鬧。
“待會,俞管事會請郎中到何婆婆家,為瑩姐姐醫治腳傷。”
江婉瑩内心矛盾,她囊中羞澀決計請不起郎中看病。方才與景公子說得清清楚楚,劃清界限,怎能再接受他的好意。
她不能,也不想讓她的心,深陷下去。
江婉瑩硬下心腸:“不必了,汪甯,勞煩你向你家公子說一聲,至今日起,不必再對我特意照拂了。”
汪甯回眸,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江婉瑩。繼續牽馬前行,調侃笑道:“我家公子,可從未對旁的女子,如此上心過。”
不愧是景公子的人,處處為其說好話。江婉瑩冷哼道:“你家公子,可是有家室的人。”
“瑩姐姐,莫非是因為這個,才拒絕我家公子的好意的?”
江婉瑩不作聲,算是默認。
汪甯笑聲更大,語調灑脫開解道:“瑩姐姐,何必與自己過不去。我若是姐姐,那個景公子家财萬貫,我可要撈足了銀子傍身。等他煩了,帶着錢财遠走他鄉,下半輩子不愁吃喝。”
這個汪甯拐彎抹角,分明還是在為他家主子說好話。
江婉瑩沒有心思理會汪甯,依舊一聲不吭。
汪甯歎道:“世人對女子尤為苛刻,瑩姐姐覺得何婆婆家的院牆,是無緣無故脫落的?不妨告訴你,是那些貪圖你美色之人,半夜爬牆頭弄掉的。若非我家公子命我,暗中守護瑩姐姐。瑩姐姐,哪能安穩在此住着。”
原來蕭景飏今日請她去縣衙府暫住,是這個原因。
江婉瑩抓緊馬鞍,郁郁不樂道:“你家公子究竟是什麼人?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汪甯一臉驕傲道:“恕汪甯不能奉告,不過若你肯跟了我家公子,這世上應當再無人能欺負,傷害于你。”
汪甯的說法,讓江婉瑩更認定這個景公子應是親王無疑。當今陛下并無親弟弟,她知曉年歲符合條件的,隻有一人誠親王——蕭景華。
蕭景華于去年成婚,迎娶的是現任中書令顔正霆的二女兒。
中書令家的大女兒,可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江婉瑩縮了縮脖子,這些大人物,哪一個也不是她這個平民能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