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我的家人,我不能放棄他們……我逃走了,可是我的爹娘怎麼辦?”
至于後面說了什麼,沈荔沒有聽不進去,耳畔卻隻盤旋着阿福那句:我還有我的爹娘,我不能抛下他們。
這時,從廚房裡走來了人。
沈荔彎下身子将她扶起,又遞給自己的手帕讓阿福擦拭紅着的眼眶,卻是聲音冷冷地問道:“我能理解你的苦,可是,你要怎麼來證明,此後你便完全的衷心于我。”
“這些年的事情我全盤托出,隻求姑娘救救我。”
沈荔徐徐吐出一口氣,卻是吩咐她先回院子裡。
再去柴房時,柴房的門還是開着的。
隻是,柴房裡無半點田娘的蹤迹,卻是一個陌生的婦人劈着木柴。
見到沈荔來,笑呵呵打了個招呼又繼續披着柴。不論她如何問,婦人始終打着馬虎眼,不肯透露半分關于田娘的走向。
田娘不在,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娘親杜娘。
一想起來,沈荔就頭皮發麻。
不僅僅因着杜娘,還是因為自那日之後,她無半點爹爹,娘親,裴适還有兄長沈素的消息。
沈侍郎已經被放出來了,可兄長作為沈侍郎之子,進了皇宮這麼些日子,卻也沒回來。
裴适……也無半點消息。
好像,一切進入了僵局。
沈荔隻得聞着一路的桂花香,躲過風吹散的桂花慢悠悠地走回梨榕院。
一臉三日,沈荔窩在梨榕院裡沒日沒夜看賬本。
一則敷衍張氏;二則卻有别的打算。
整個下午,沈家都靜悄悄的,隻聽得到丫鬟小厮求着李總管不要辭退他們的喧鬧聲。
很快,那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輕。
沈家的李總管好不容易辭退他們,急匆匆朝着梨榕院走來,剛一進院子,就興師問罪:
“三姑娘,那些丫鬟小厮在沈家盡職盡責這麼多年,這時卻要趕他們走。”
對于張氏讓三姑娘幫着持掌中饋這件事,李總管非常不服氣。三姑娘又不是沈家人,何須将沈家事交由她負責。
這差事怎麼都輪不到一個外人手上,二姑娘沈玉可是大夫人所出,合該二姑娘才是。
沈荔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是很擅長應付這些事。
隻是眼下,她得頂着頭皮應對自如。
桌幾上擺滿了近三年的賬本,瓶瓶罐罐都被轉移到了地上。
“姑娘。”
阿福遞上今歲的賬本。
沈荔接了賬本卻又放下,看着怒氣沖沖的李總管淡淡問道:“李總管可是怕那些丫鬟小厮出去說沈家的不妥?”
“的确。”
這倒是說中了李總管的心聲,李總管見三姑娘年紀小,卻也一臉鎮靜,又放慢話語說道:“老爺最重名聲,沈公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二姑娘還未嫁娶。這消息傳出去,對沈家的名聲沒有半點好處。”
名聲?好處?
“李總管倒是和老爺一樣,視名聲為一切。”
李總管聽到這句話,面臉通紅,正要發怒,又想瞧瞧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子能說出什麼花樣,于是閉起嘴低着頭,繼續聽着。
“這些被辭退的丫鬟小厮,每一個都給了他們銀子,夠她們不吃不喝用一年了。一年時間,也夠她們找到新的人家。
更何況,被支出府的這六個,哪一個不是每日在院子裡混着偷雞摸狗,甚至被我碰到在假山下玩鬧。看大門的那個小厮,這幾年做了什麼事情,你也應該知曉。”
支走的六個丫鬟小厮,除了看大門的,其他的确無辜“受了錯”。
可若是她們繼續留在這裡,才是糟蹋她們。她仔仔細細看了這些賬本後,發現沈家絕不是“入不敷出”這麼簡單了。
去年的賬本,記錄着一段不黑不白的收入,這麼一大筆收入也被記錄的很隐晦。
她旁敲側擊問起張氏,許是懷孕會讓女人反應遲緩,張氏一面看着書,一面給她解釋:“沈家的賬本亂七八糟,去歲的一大筆收入不清不白,這裡是待不下去了。”
至于看大門的小厮,沈荔是為阿福着想。
沈家人人都知道這麼一号人物,看大門的小厮長得唇紅齒白,活活像快活樓裡的小倌,有了時間便找小厮玩弄。
“可是那個小厮……,”李總管支支吾吾,“二夫人曾說過這小厮幹活兢兢業業,留着……”
“他留下,你走!沈家是養不住你們這些閑人了。”
李總管還有妻兒要養,聽她這麼一說,忙說了幾句胡亂話就走了。
在阿福的滿眼感激中,沈荔結束了這場唇槍舌戰。
剛歇了一會,沈荔正喝着茶水,阿福忽然說道:“姑娘,有個婦人在等你,說是你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