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沒有看她,隻是伸出手來與她的手輕碰一下,然後冷着臉将敞開的扣子逐個系好,又平整了一下皺了的領子。全程沒有說話。
夏岚見氣場有些冷,猜想他可能是有些尴尬,于是沒話找話:“出來得這麼快,你是怎麼做到的?”
霍文:“我說,我看見她有些不/舉。”他面無表情發動了汽車。
夏岚想象着簡美怡聽到這話時的表情,感覺心裡莫名舒暢,但他臉上快要結冰的表情,又讓她不敢笑出聲來。
一路上,為了緩解氣氛,她叽叽喳喳東拉西扯說個不停,霍文臉上的表情也終于放松了一點。
車停在樓下,夏岚告别,他突然道:“我想上樓去……去看看霍武。”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小心馬蓮鳳同志的毒料理攻擊。”夏岚想到“咖啡炖苦瓜”,心裡打了個寒戰。
夜深,馬蓮鳳已經回家了。兩人先到客卧看了一眼,霍武似乎已經睡了。
看起來創意營養餐作用非常明顯,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他已經兩腮凹陷,看上去比之前憔碎了十歲。
“再拴他兩天等臉上指印消了,就得讓他重出江湖了,不然要出人命了。”霍文說。
夏岚點頭,兩人回到客廳。
她這會兒感覺頭暈得比下午更厲害了,渾身的關節都在隐隐作痛,估計是真的燒起來了。
但之前自己體質好的大話已經放出去,她不想讓霍文看出自己的不适,硬撐着讓腦子運轉起來,把所有話題找了一個遍,最後拿起DV機問:“要不要看看咱們錄到的證據?”
霍文眉頭蹙了一下,沒有回答,起身道:“我該走了。”
“哦哦,對,不早了,是該回去了。我送你。”夏岚跟着起身,來到門口,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害,不用覺得尴尬,都能理解……而且你倆吻得還挺有cp感的。”
話音未落,霍文的腳步倏然停住,克制卻又有侵略性的視線停在夏岚臉上。
下一秒,他的手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門上,低語深沉:“哪怕是工具人1号,你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
他的唇貼近她的耳側,語氣裡帶着隐忍的怒火,灼得她耳朵發燙,“我犧牲色相,心力交瘁,你卻興高采烈地磕cp,這樣不合适吧……”
細長的金屬鏡鍊掃過她的臉頰,觸感似寒冰般冷冽,夏岚打了個哆嗦,一時間頭暈難耐。
覺察到她手腕的皮膚燙得吓人,霍文的怒氣轉瞬即止。
他想試試她的額溫,一松手就見她軟軟地跌進了自己懷裡。
沒有絲毫猶豫,他将她打橫抱起,為她裹上一層厚冬衣,快步走出門去。
客卧床上,霍武咬着嘴唇,眼睛裡發出憤怒的光。
他并沒有睡着。
連續幾天的卧床,他的作息早已颠倒,剛才夏岚和霍文進屋的時候,他隻是在裝睡。
于是他清醒地聽到兩人在客廳裡說着什麼“證據”,接着是兩人撞在門上的聲音。霍文并不明晰的低語和夏岚粗重的呼吸都一絲不落傳進他的耳朵。最後大門打開又關上,屋内重新陷入沉寂。
自己的弟弟和老婆深夜同歸,接着又一起出去了……
他躺在床上,腦子裡不斷地冒出各種不堪的設想,越想越氣,嫉妒和憤怒烤得他渾身顫抖。
他就這樣以一種憤怒又痛苦地狀态睜着眼睛等了一夜,沒有等到夏岚回來的聲音。
黎明第一縷陽光從窗外投射在他臉上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夏岚時的情景。
那是他留洋回國後不久,父親病重,他去京劇團找幾年未見的弟弟。
他們的父母思想古闆,看不上唱戲這個行當,所以霍文當初執意學戲時便與二老斷了關系,也從未跟劇團的人提起過自己家裡的情況。
父親病重後,卻又想起自己當年罵出門去的兒子,讓他去喊霍文回家。
他記得當時他與霍文交代了父親的病情,一擡頭,便看到從窗外路過的夏岚。
她像一隻清晨的玉蘭,氣質卓越,身段婀娜。
“那位女士,是你們劇團的?”他視線追随着她的身影。
“嗯,别看了,人家比咱們小六歲呢,不合适。”霍文垂眸道。
“年齡不是問題。”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那個遠去的背影記在心裡。
讓他下定決定要娶夏岚的,其實不是她的年輕美貌,而是那一刻霍文眼裡的遺憾。
他敏銳地覺察到,弟弟也喜歡那個姑娘,而且應該是喜歡了很久。
“弟弟喜歡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這是他從小就根植于心的執念。或許打從出生那天起,他就沉迷于搶奪他喜歡的東西。
然而現在,他弟弟帶他老婆出去,一夜未歸,甚至還有可能已經私會了他的情人。
他咬着嘴唇,在破曉的晨光中,低聲怒吼,如同一隻變異地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