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跑幾步,又見老大停了下來。
“不去救大嫂嗎?”他有些疑惑。
溫司航沒有回答,隻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馬偉的電話。
“告訴陳淩安,夏岚被人鎖進體育館器材室了,需要他立刻去救。要快!”
挂斷電話,心頭的悶痛令他有些窒息。
他想了想,看向飛機頭,吩咐道:“你現在就去門衛室,借器材室的鑰匙給陳淩安。快!”
飛機頭不明白老大為什麼不肯自己出面,但是他現在臉上的神情明顯容不得他提問。他答應着往高中部跑去。
溫司航心跳仍舊狂亂,不安和焦慮将他越縛越緊。
如果陳淩安不去救她怎麼辦?如果李國借不到鑰匙怎麼辦?如果……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易溯的号碼。
“班長,夏岚被鎖在體育館器材室了,快去救她。”
原劇本救出夏岚的就是易溯,他去的話,肯定能順利把她救出來吧……
能做的都做了,她會沒事的。
溫司航在心裡不斷重複着這句話,從校服口袋裡拿出煙和打火機。
打火機噴油口燃起火苗的瞬間,他突然想起上次去夏岚家,她讓他别再抽煙。
手上動作停頓幾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還是将煙點了,放到嘴邊。
他突然想起幾年前自己剛回國的那段日子。
那是他人生裡最迷茫的時光,也是在那段時間,他學會了抽煙。
福利院事件發生後,一個國際性的慈善機構接手了他們這批孤兒。他被一對國外夫婦領養,不得不出國生活。
年少無勢,哪怕心裡再惦着誰,也還是會被生活的暗流裹挾着,不斷偏離原本的軌道。
他能做的隻是在新國家上報名字的時候,舍去了自己原本的姓名,用了淺陽的姓氏,給自己取名“溫司航”。
他希望這個名字,能像指南針一樣,指引他不要偏航太遠。
新家庭中養父母慈愛慷慨,他終于得到了曾經與淺陽一同期盼的父愛母愛。
然而,在每一個與失散夜同樣沉黑的深夜,他總是忍不住想她。
他想知道她去了哪裡,想看看她過得怎麼樣。
他原本也勸自己,一切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
可是他錯了。對淺陽的思念沒有消散,反而不斷積累。
終于有一天,他在噩夢中又一次與淺陽走散。
驚醒後他對自己說:“既然這樣,那就去找她吧。”
從那一刻起,他的靈魂踏上了尋覓之路。
他很快估算出了回國找人所需要的資金,沉心蟄伏下來。
沒有青春期的迷茫彷徨,笃定和堅持貫穿了他的少年時代。
淺陽真的像一個司南一樣,牽引着他不斷前行。
他一邊不斷跳級以最快速度學完了中學大學的課業内容,一邊嘗試各種方式賺錢,提升能力的同時也積累了一些積蓄。
大學畢業後,他滿懷希冀地回到國内,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尋找溫淺陽。
他一直關注福利院事件的後續進展,知道事件背後的幕後黑手沒有落網。
大張旗鼓的尋人行動很可能會暴露淺陽的行蹤,他不想緻她于危險之中。所以他不敢從官方途徑發尋人啟事,也不敢在網上散播消息。
經過慎重考量,他應聘了良夜公司系統警職位。
入職後,他有權查閱這家公司自有的國内最龐大的用戶信息庫。
然而,事情進展卻沒有想象中順利,公司信息庫裡完全沒有與淺陽匹配的人。
委托的幾家偵探事務所,也毫無進展。他甚至托人調出了當年福利院事件的警方記錄,關于淺陽的記錄,停止在她去報案與他失散那晚。
她像是一抹煙霧,消失于無形,了無痕迹。
這讓溫司航徹底失去了方向。
他開始整日失眠,工作一停下來就将自己關在屋裡抽煙。
就這樣渾渾噩噩了大概半年的時間。
直到有一天他打開抽屜翻找東西,被一個東西劃破了指尖。
定睛去看,是淺陽的鐵質号碼牌。
他原本一直将它帶在頸間。後來系統警工作時不能帶飾品,他怕把它弄丢,就收進了抽屜。
指尖很快滲出血滴,刺痛透過神經傳到心裡,像是它對他的懲罰。
他吸了一口氣,感覺腦子久違地清醒起來。
他振作起來。重新開始了略顯古闆的生活,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找尋淺陽。沒再焦慮,也沒再抽過煙。
腦内屏上,新信息提示音打斷他的回憶,信封圖标不斷在他眼前晃動。
他煩躁地點開,又關上。
突然他神情一滞,重新将剛才的信息點開。
是祝部長發來的參演者詳細信息。
裡面有夏岚的照片、個人經曆、身體狀況等。
溫司航的視線停留在畫面右上方的彩色照片上。
隻一眼,他就确定,照片裡的就是淺陽。
不會錯,哪怕過了十多年,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她來:右眼角下小巧的淚痣,左邊下颌處心型的疤痕,精緻有神的五官,還有那雙每晚都會在他夢裡出現的眼睛!
夏岚真的是淺陽!
這一刻,他整整等了十三年,他時常設想,自己找到她的那一刻,是會哭,還是會笑。
但此刻,他卻忘了哭笑,甚至忘了呼吸。
他扔掉嘴裡的煙,拔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