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鼓掌大笑,腕上的手铐撞擊在一起發出脆響。
溫司航側頰咬肌的線條有一瞬繃起,手背也浮起青筋,但很快他态度鎮定下來,冷哼一聲:“走狗?”
視線掃過對方胸口,他淡淡道,“1067号犯人,你才是最真正的走狗吧。”
隔闆後,那上蒼老模糊的瞳仁開始震動。
“你怎麼知……”話說到一半,他如夢初醒般轉了話頭,“閉嘴。我什麼也不知道,别再問我!獄警,我要結束會面。”
溫司航俯身向隔闆逼近:“主謀在外面逍遙法外,你這個從犯卻在監獄負重前行,你甘心麼?”
對方臉色越來越慘白,兩隻手捂在嘴上,瘋狂搖頭。
“不用再藏了。你剛才的話已經告訴我了真相:你隻是從犯,多年甯願被判重刑也要守口如瓶,是因為你跟主謀簽訂了保密協議。你擔心如果你說漏嘴,他回來要你的命!”
“因為你親眼看到過,福利院的孩子在他的恐吓與折磨下昏厥甚至喪命。你覺得他也可以那樣對你。”
“别傻了,你真覺得他能隔空吸走你的能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每一個被叫過去的小孩都要帶上一個笨重的頭盔?因為需要收集裝置才能達到吸收情緒能量的目的。”
溫司航越說越向他靠近過去,最後他直接站在隔闆前用最憐憫的眼光俯視着他:“而你,就因為你愚蠢的恐懼,白白替人背了十多年的主謀黑鍋。真是可憐可悲。”
“啊……”隔闆後的人抱着頭蜷成一團,喃喃自語,“我什麼都沒說,這些都不是我說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些的,但我真的什麼都沒……”
突然他話音頓住,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的欲蓋彌彰似乎已經洩露了自己抵死隐瞞的事實。
更令他絕望的是,他發現自己真的毫發無傷——31号說的是真的,自己好像真的因為一個無法履行懲罰的協議白白承擔了不完全屬于自己的罪行。
他頹然癱坐在位子上,心裡的懊惱不斷累積,最後轉化成一股怨氣。
“是反空間!”
這件事被那一紙協議封印在心裡這麼多年,這一刻封印解除,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把這個散發着腐爛氣味的真相喊了出來。
“反空間?”溫司航蹙眉。
“你聽說過平行空間嗎?類似那個意思,但是那裡的增熵和減熵與這個空間是相反的,所以負情緒能量在那邊能做能源之用。”終于講出真相,1067号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平整了許多。
“他長什麼樣子?有沒有弱點?”溫司航問。
“長什麼樣?你還沒有聽明白嗎?他不屬于這個空間,所以在這個空間并沒有實體。”
“那你當年是如何與他聯系的?”
“我不用與他聯系,他的精神體直接附身在我的身上。所以在這期間,我雖然能感知到一切,但所有的意念和行為都是他在做決定,你明白嗎?我連個幫兇都不算,我就是個木偶而已!!!我好冤枉!”他掩面痛泣。
“别哭了!”溫司航怒喝一聲,吓得對面險些哽住,“告訴我他附身開始和結束的詳細經過。”
1067在他銳利的目光裡,勉強壓抑着抽泣,開始回憶往昔。
何解坐在大廳,注視着會面室的大門。
會面有時限要求,原本隻能見十五分鐘,他搬出老同學的名頭,求了獄警半天,才将會面時間延長到二十分鐘。
溫司航已經進去十八分鐘了。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見這個犯人,但直覺告訴他,溫哥似乎在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想到這,他實在坐不住,打算起身踱兩圈步。電視劇裡人急起來都會這麼幹,想必有安神的功效。
他剛站起來,溫司航就推開會面室的門走了出來。不到20分鐘,他已經疲憊不堪。
本以為溫司航又要皺着眉頭質問他“怎麼還在這?”
沒想到,他隻是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費用這就結清,這些年辛苦你了。這件事雖然沒有我原本想得那樣危險,但你還是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記住了嗎?”
他這回語氣溫和,卻格外有威懾力。
何解讷讷地點頭,轉眼就看溫司航跨步往門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停車場,何解這才突然想起什麼,喊住溫司航:“哎,對了,溫哥,你聯系我的時候,說你找到妹妹了,恭喜你啊溫哥!這案子算是我司這麼多年立足偵探界的經濟支柱了,我給妹妹帶了份禮物,剛才忘記從車上拿下來了。”
他說着打開車門,從副駕駛拿了一個禮袋遞給溫司航:“呐,請溫哥笑納。”
禮袋并不算厚實,裡面是他家樓下芡實糕的禮盒裝。
溫司航接過袋子,笑道:“保重。”
何解看着他發動汽車,隔着車窗向自己揮手,突然想到那句“保重”在電視劇裡似乎是個挺不吉利的話。
他轉身向自己的車走去。
雖然剛才“呸呸”兩聲,将自己腦子裡的不祥預感吐掉了,但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