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既當爹又當媽慣了，唐月心此刻隻覺得她在強撐，但她素來善解人意，既然春俏表現出不在意，她也不拆穿。

那一群人離開後，整個涼亭就隻剩下春俏幾人。

不光是在外做官的男人習慣讨論正式，這些官家小女郎也習慣，不過男人習慣說官位升遷、政局變化，女郎們除此之外還喜歡聊熱門人物的八卦事。

就有人提起如今最火熱的話題，夏州節度使的升遷之路、夏州節度使跟誰家借的錢，夏州節度使......

整個園子幾乎都是讨論這件事的聲音，唐月心忍不住與在青開玩笑，“如今夏州節度使的位置空了下來，不如跟馮伯父說說，讓他試着走走門路。”

在青手上在解九連環，頭都沒擡說道，“沒必要，他弄不上。”

唐月心還當她是說馮将軍的資曆不夠，當即反駁，“怎麼會，馮将軍的官職高于中郎将，一個沒有家族撐腰的野路子将軍都行，他怎麼不可以？”

“夏州吃過債帥之苦，必不可能再派過去一個債帥，高門出身的将領應該是最優解。”

在青的手還在擺弄九連環，她慢悠悠說道，“你家裡如果也有人看中了夏州節度使的位置想要活動，告訴他趁早放棄這個想法，不要白白浪費銀錢。”

“這是怎麼說的？”唐月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不動聲色的看了桃娘一眼。

她是家中長姐，做事極有成算，父母長輩談話不會避着她，前些日子聽長輩說起，她的姨丈也就是桃娘的父親看中了夏州節度使的位置，在家裡跟她父親琢磨這件事的可行性呢。

九連環啪嗒解開，在青這才願意擡起頭，“夏州的兵亂是陸懷慎帶着部下處理的，到口的肥肉他憑什麼吐出來呢。”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唐月心的語氣弱了下來，“作為陛下的臣子，掃清叛亂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

在青歪頭看她，“若不是陸懷慎，夏州的兵亂還會蔓延到其他三州，他立下了如此汗馬功勞，陛下該如何賞賜他呢？”

“他已是兩鎮節度使，有擁兵自重之嫌，陛下怎麼會讓他統領夏州。”

在青點頭，“可他不會放棄夏州這塊肉，就看陛下能給他什麼比這快肉更大的好處了，太大的好處陛下不願意，太小了陸懷慎不會松口，誰去當夏州節度使，誰就會騎虎難下。”

唐月心恨恨罵了一句，“這個陸懷慎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陛下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在青笑了笑，将複原的九連環塞到春俏手裡，“試一試。”

怎麼解決呢，各地藩鎮林立，除東南地區的節度使外，中原和西北的節度使都不聽從王命。

節度使手裡的兵多，中央的兵少。

貿然消番的結果，三十多年前已經出現過了，節度使一下子打到京城，先皇帶着皇子們躲到了巴蜀。

怎麼處理陸懷慎？找個莫須有的罪名把他殺掉，派朝中大臣去接手河西朔方，且不說行不行得通，就是真的不費一兵一卒做成這件事，誰又能保證去接手的大臣不會變成下一個陸懷慎呢。

而龍椅上坐着的這位，當了十多年的皇帝，最怕死了，

他不敢得罪節度使，怕走先皇的老路。

春俏第一次接觸九連環，但她記住了在青解九連環的順序，按照剛才解的動作，原樣不差的複原。

咔哒，九連環解開了。

在青臉上總算出現了笑摸樣。

桃娘自有特殊的關注點，她拄着腦袋擡頭望天，“我聽照顧我的嬷嬷說，他長得可醜了，青面獠牙面容醜陋，常言道面由心生，他生的醜陋因為他心中狠毒。”

唐月心點頭，“我也曾聽父親提起，他在河朔兩地俨然土皇帝，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就殺人，本地世家被他全部殺光，這是何等的狠心啊。”

同為士族，天然更能共情同類。

桃娘點點頭，“嬷嬷說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人血，他至今沒有娶妻，河朔兩地的女郎沒有人敢嫁給他的，都怕自己莫名其死掉。”

陸懷慎的名聲很不好，春俏上次跟珍珠出去玩的時候，就聽到一旁的商人提起過，跟桃娘此次所說内容大同小異。

一個陌生人而已，春俏也就當聽笑話，無所謂真假。

“也不知道哪個女郎如此倒黴，會嫁給他。”

春俏心裡跟着點點頭，是啊，不知道哪個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