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彌南離開後,喻佳年知道,真正的試探才剛剛開始。
無論是李懷修對她,還是她對李懷修。
“喻佳年。”
“民女在。”喻佳年回神,恭敬應道。
“皇後的病先暫且放下,朕很好奇,你與江相是何關系?”李懷修越過喻佳年,端坐于書桌之後。
喻佳年抿了抿唇,心知絕不能将穿越一事抖露出來,隻好打着哈哈,“江相......民女與江相不過是在機緣巧合下認識的罷了。”
“機緣巧合?”李懷修那副溫潤謙良的模樣終于變了,變得難以探查,“幾年前,江相身邊也有位擅治心病的大夫,朕還以為是喻大夫呢。”
喻佳年皺了皺眉,試圖理解這話中的含義,卻不知從何問起,隻得恢複笑顔,繼續打着太極,“民女不過是京城一乞丐,怎敢高攀江相。”
“乞丐?你一乞丐竟也懂醫術?”李懷修端過宮女遞來的茶盞,“讓你這樣的人入宮醫治皇後......江相莫不是糊塗了?”
喻佳年慌忙搖頭,極力解釋,“陛下,江相沒有糊塗。民女獨修醫治心病之法,隻是心病無法用藥,見效極慢,民女賺不到營生,隻得淪為乞丐。”
李懷修揩了揩茶沫,“昨日是你将皇後安撫下來的?”
“是。”
“如此甚好。江相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懷修嘴角輕揚,抿了口茶,“你是他的人,朕很放心。”
狗官配昏君,也不知是江承安蒙蔽了聖上,還是聖上本就與江承安同出一氣,兩人竟如此信任對方。
李懷修将茶盞擱在桌上,眼尖的他瞬間瞥見那張寫着他與江承安名字的紙張。
“這是?”
喻佳年的心猛然一墜,她竟差點把這回事忘了。
這心理四象限表才開了個頭,就迎了李懷修這尊大佛,怕是做不下去了。
“這是......”喻佳年支支吾吾,半天嘀咕不出一番說辭。
李懷修語氣一沉,“這分明是她的字,你讓她做了什麼?”
“…請陛下放心,這是一個小遊戲,能讓皇後娘娘在無意間袒露真心。”
喻佳年深知,古人不懂何為心理測試。
這種窺探人心的學問,一個不好就會被歸為歪門邪道。
她需得謹慎。
李懷修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她說了什麼?”
“娘娘說,她與江相兄妹情深,還說與您年少相愛本是幸事,奈何滄海桑田,愛終會變。”喻佳年已是委婉至極,換作江彌南,大抵語氣早已冰冷。
“她覺着朕變了…”李懷修笑中帶着落寞,“可朕從未變過。”
兩人對這段感情的态度果然不一。
江彌南是心死,自以為真心錯付。而李懷修卻是苦心經營着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小心翼翼卻又無可奈何。
“請您放寬心,病人慣愛胡思亂想,這很正常。”
喻佳年如此寬慰,讓李懷修心中的不安打消了大半。
“喻佳年,那你打算如何醫治皇後?”
喻佳年燦然一笑,輕啟朱唇,“若娘娘不愛自己,民女便教她愛自己;若娘娘不知怎麼愛旁人,民女便教她如何去愛所愛之人;若娘娘為心緒所困,民女便教她走出傷痛。”
要治心病,便要對症下藥,找出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聽完喻佳年的話,李懷修終于放下心來,“江相的人果然不會讓朕失望。”
“陛下,醫治心病複雜而漫長,望您能有足夠的耐心,給民女一些時間,也給皇後娘娘一些時間。”喻佳年順勢,再度開口。
李懷修揉了揉眉心,語氣怅然,“這些年,朕忙于政務,忽視了她。現在看來,有些想法她早已根深蒂固,若要連根拔起,确實需要些時日。”
“陛下說得極是,民女定會竭盡所能醫治皇後娘娘,”喻佳年叩首回話,“隻是民女還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醫治心病會觸及病人的一些難以啟齒的心裡話,若在治療時娘娘不願将其告知給您,民女将優先遵從娘娘的意願。望陛下見諒。”
皇權在上,不應有瞞。
但她也有她的職業道德,絕不能洩露患者的隐私,失去患者的信任。
喻佳年想象中的龍顔大怒并未出現。
李懷修的語氣平靜得掀不起一絲波瀾,“若能治好她,全按你的意思辦。”
喻佳年嘴角一揚,“全按民女的意思?”
“自然,”李懷修看着喻佳年這一意味深長一笑,皺了皺眉,“你想做什麼?”
“民女要陛下假意阻止民女醫治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