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安一邊回憶,一邊苦笑,“那太監的笑聲凄厲無比,就連我都感到害怕,往後退了一步。”
“這換誰會害怕吧。”
試想一下,夜深人靜,自己的家被一群手持荷槍實彈的殺手包圍,換作是誰都不會鎮定吧。
故事似乎到了最揪心的部分,似如過山車正駛向最高點的前一個瞬間。
上不去,又下不來。
“後來呢?”喻佳年知道,那些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後來……
那太監笑夠了,再度用自己那尖細的嗓音高聲喊道:“江夫人,還請開開門吧。讓太醫瞧一瞧不打緊,可别辜負了太後的一片好意啊。”
“家主已經睡下了。”江夫人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将手高高舉起,俨然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外面默了半晌,随後便又傳來了太監的大笑。
他終于褪去了僞善的外殼,語氣發了狠,“既如此,那咱家就隻好親自叫醒江大人了!”
府兵紛紛握緊手中的利劍,準備應戰。
江夫人氣勢大放,“你敢!沒有授意文書,你無權進入我江府!”
“無權?太後娘娘的懿旨誰敢不從。”
門外猛然傳來砸門聲,府内小厮拼命抵住沖擊,死守大門。
江夫人轉身把住江承安的肩,叮囑道:“承兒,母親就在這裡,你快些去内院照看好弟弟妹妹們。”
“所以,你去了内院?”
聽到這,喻佳年頓時急了。
“是,母親說,我是長子,今後要照拂好弟弟妹妹。”
江夫人這話,已然像是在交代身後事。
江承安被徐望護着往内院而去。
他們剛剛跑到拐角,江府的大門就被砸開了。
一個肥頭大耳的太監,帶着一群黑衣殺手立在門外,哪像是來看病人的。
江夫人沒有被吓到,反而調侃道:“公公,你說的太醫在哪啊?”
那太監又是咯咯一笑,那聲音像是隻老鴉在啼叫,詭異極了。
“咱家看你們這江府上下都是蛀蟲,今兒個可要好好醫治,”他停住笑,轉而問道,“江照林現在在何處!”
“家主卧病不起,你還聽不懂嗎!”江夫人不威自怒,高高舉起的手迅速放下。
暗處立馬射出無數支箭 ,朝太監一夥人射去。
太監哪曉得還有暗箭,還好他身後有人拉了他一把,讓他躲了過去,不然頭一個就領了盒飯。
聽到這,喻佳年難得笑了出聲,“我還以為是個高手,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竟是自己作死,差點丢了小命。”
“他們估計也沒料到江府有這樣一支經過嚴密訓練的府兵。”江承安見她笑了,自己語氣也變得緩和。
經過嚴密訓練的府兵……
喻佳年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她做賊似的掃視一圈周圍,身子極力前傾,細若蚊聲問道:“那這些府兵現在還在嗎?”
江承安神秘一笑,眼睑微垂,似是在思考,“你問了個很傻的問題。做奸相也是需要資本的。”
是啊,她真的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
若要把控朝政,沒有手段和工具怎麼行。
“畢竟你是狗官,肯定有很多仇人,取你狗命都得排隊。”喻佳年調侃道。
江承安擺了擺手,罕見地否定了她的說法,“江家自起勢時,就曆盡腥風血雨,若沒點自保能力,江家不會興旺至今。這支府兵是由我阿家訓練而成,隻護江家。”
隻護江家……
還好她以前隻是嚷嚷要殺狗官為民除害,若真動了心思,還不得被府兵射成塞子。
“那有府兵在,豈不是穩了?”
府兵确實是大殺四方。
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很快敵人便攻進了江府。
“江夫人!你們江家是三朝重臣,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難堪。不過是換個人去坐那個位置,待你們江家在太後娘娘面前混個眼熟,今後仍是高官厚祿,配享太廟。”
那太監這次學乖了,躲在殺手身後,還嫌不夠,繼續補充道。
“我知道父親在府中如此布防,肯定是因為外面發生了大事,但沒想到竟是太後預備篡權奪位。”江承安感慨萬千。
喻佳年有些不解,“太後為什麼要奪權?頤養天年不好嗎?”
“因為那是權力……”現在的江承安太清楚當年洛太後的想法了。
隻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
“荒唐,國君更替豈是兒戲!”江夫人拔出佩劍,大手一揮,接着她那黑綢緞一般的長發便無聲落地。
斷發明志,今夜誓守江府。
太監氣急敗壞地指着江夫人,“冥頑不靈!敢阻擋太後者,殺無赦!”
江夫人手握佩劍,其餘的江氏族人也都拿起了武器,準備殊死抵抗。
後方的敵人不斷射出火箭,原本漆黑一片的江府,瞬間如黑夜銀河中的一抹光,讓整個京城都看見了。
前面的敵人氣勢洶洶,見人就殺。
在府兵的加持下,江家人才勉強阻止敵人的推進。
整個江府亂做一團,也不知是誰的慘叫,驚擾了這黑夜。
眼見着局勢就要倒向敵人,突然一支天外來箭,精準地射進為首太監的左胸。
一霎那,時間仿佛靜止了。
接着一聲高呼打破了沉寂。
“夜巡出事了!太後一黨敗露了!”
沒了頭兒,敵人瞬間慌了。
江家這邊抓住機會,漸漸占了上風,不斷逼退敵人。
敵人節節敗退,紛紛朝着夜巡的方向跑去。
就在江府的人準備松一口氣時。
卻傳來了一個噩耗。
“前院打得厲害,我想着弟弟妹妹的安危,緊趕慢趕跑去内院,準備帶他們躲起來。但……”
話及此處,江承安不願再說。
喻佳年長歎一聲,接過他不願提起的後話,“但他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