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高二會考前被他爸打了一頓,打得挺狠,直接打進醫院了。
抽血化驗的時候,一查血型,跟他爸不是一個血型的。
當時他爸就差點翻臉跟他媽鬧起來,好在他媽的血型也驗了,也不是一個血。
這就奇了怪了。
他爸當時就立馬反應過來了,說我就看這小子跟我長得不像!别是抱錯了給别人養了十七年兒子吧!
還真是。
警方很給力,暑假才剛開始,就給他們找到了親兒子。
周雅他爹媽是省會城市的,親兒子被人抱錯了,抱到了同省一個小城市的小鎮的一個山溝溝的小村裡面。
生活環境差不算,那戶人家,爹死娘嫁人,就剩個爺爺,還半聾半瞎是個殘疾,讀書全靠助學基金,生活依靠低保。
就這樣,這孩子還是出落得亭亭有緻,看起來不但一點不“鄉”還幹淨得很,比周雅看着有氣質多了。
又聽話,還會讀書,在學校年年拿先進。
周爸周媽聽了,這才安心。
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本來就對周雅不滿許久了,原本想着畢竟是自己生的,怎麼辦呢?還不就隻能将就着養着了?
結果原來自己還有個乖巧的親兒子!這可不就是天降鴻福嗎?
于是連忙聯系,要換兒子。
周父早看周雅不順眼了,能送走是再好不過。
送過去那天頭一天晚上,周雅收拾東西,他還不樂意,說這都是我給我兒子買的,你是我兒子嗎你就拿?
周雅啧啧了一聲,說你親兒子來了你就給他穿我穿舊了的衣服啊?你兒子這麼慘的?
周父被他說得臉色不好看,說我當然會給他買新衣。
周雅立馬道:“那不得了?這衣反正也沒人要了,給我得了呗,正好是我的尺寸。再說了,你不說你親兒子生活的地方苦的很?再怎麼咱們也相處十幾年了,你看我要去受苦了,就當赈災救民精準扶貧了呗。”
周父就不喜歡他這油腔滑調的樣子,聞言又要發火,被周母攔住了,說我養了他十幾年了,再怎麼也有感情,你就要做得這麼出?
周父一貫怕老婆,老婆一露出要哭的表情,立馬妥協了,說行行行好好好,随你随你。
周母又拉着周雅,淚光閃爍,說:“寶啊,去了那邊你就乖點啊,要聽你那邊爸媽的話……”
周雅打斷她:“不是說那邊沒爸媽嗎?怎麼聽啊?”
周母被他打斷得哽了一下,收拾了一下情緒才接着說道:“那你聽爺爺的話啊,你也快成年了,要學着照顧自己知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道:“你還有一年才畢業,那邊讀高中的錢我還是給你付了,你不用擔心讀書的事,要認真讀書知不知道?你叫我十幾年媽媽,我跟你沒血緣也有親情,十八歲之前,媽媽還是每個月給你打一千零用錢,十八歲之後媽媽可就顧不上你了……”
“别每個月啊,萬一我爹耍賴不讓你打了怎麼辦?你現在一次性給我得了。”周雅又打斷她道。
周父聞言,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不給你又怎麼?我該給你的嗎?你是我誰?!我給人養兒子養了十幾年!沒讓你家裡賠錢都算對得起你了!”
“你的錢怎麼了!”周雅還沒做聲,周母就發火了,紅着眼怒視他,“我拿我自己的錢給還不行嗎?!我稀罕你的錢了?!”
說着說着又哭起來了:“周建國,你他媽有沒有心啊!之前把寶打成那樣就算了,說換你就換,你明知道他家那邊什麼樣,你把他送回去,你這麼多年,就沒點感情嗎!”
周父受着這指責,沒有說話了。
他打周雅的原因,一直沒告訴周母,問他,他就說火氣來了就打了。
如今被周母指責,他也隻能當做沒聽到。
周雅坐在那,聽着他們争鬧,感覺像是在看一場戲。
從那天血型化驗出來,他就一直沒有一種真實感,每一天都覺得自己一覺睡醒就會發現隻是夢一場,但這場夢一直沒有醒。
一直到他從車上下來,一腳踏上那塊黃土地了,都還沒有真實感。
那邊周母抱着她親兒子,一家人上演着一場母子情深,周雅像個觀衆,在那聽着他們說話。
一個老頭拄着拐,從門口,小心翼翼的看向周雅,估計是他那個爺爺了。
老頭看起來很緊張,周雅下意識朝他笑了笑,老頭連忙也笑了一下,一咧嘴,周雅發現他牙都快掉光了。
這多大年紀了啊……周雅在心裡想着,不會就剩一口氣了吧?
周母抱着她親兒子,好半天才整理好心情,一家人就團團圓圓的準備離開。
周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問那個“親兒子”,說這裡快遞填什麼地址。
“親兒子”叫周舒然,剛好也姓周,周雅知道的時候還松了口氣。
不用改名了,算好事,不然改了名别人叫他,他都估計反應不過來。
周舒然聽到他的問題,愣了一下,才道:“快遞……快遞不送到村裡來,你得到鎮上自己去領。你就填蓮花鎮信用社就行,信用社代收,你再過去信用社拿。”
周雅一路坐車過來,感覺這山溝溝離鎮上遠得吓人,聞言頭都大了,便想問他去鎮上有什麼交通工具沒。還沒開口呢,周父就不耐煩了,說有事你問村裡人去,以後跟他們有得交流呢。
周父一臉防備加嫌棄,周雅看着,沉默了一下,收回了攔住車門的手,笑了笑道:“行,拜拜。”
于是車子一溜煙就走了,帶起了一地黃沙。
等他們走了,老頭才走過來,試探的看向周雅,道:“你……”
“周雅。”周雅十分簡潔明了的回答。
老頭:“啊,好,小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