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倒是嫩得很,剝得手上都有些濕,裡頭的蓮子心還是黃色的,沒什麼苦味,可以直接往嘴巴裡塞。
周雅總共就摘了幾個蓮蓬,兩人坐在那,沒一會就給吃幹淨了。
顧江河吃完還意猶未盡,便問他這蓮蓬哪裡來的。
周雅老老實實的告訴他是在村外那個蓮花塘裡摘的。
顧江河聞言,表情有些訝異:“啊?”
他問周雅道:“是旁邊還有兩棵李子樹的蓮花塘嗎?”
周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子樹,不過确實有兩棵樹。
回答了顧江河之後,就看到他表情更奇怪了。
于是周雅有些慌了,問他怎麼了,那個蓮花塘裡的蓮蓬不能摘嗎?
“也不是不能摘啦……”顧江河艱難道,“那個塘,是我的。”
周雅:“!!!”
完了,他第一次偷東西,還拿贓貨獻給正主了。
這也太尴尬了。
周雅手裡還捏着那吃完了的蓮蓬呢,人贓俱獲。
顧江河安慰他,說:“沒事,裡頭的蓮蓬不是我種的,我給承包出去了。”
仍然心有戚戚,但還是稍微被安慰到了一點的周雅,連忙将手上的“贓物”丢進了顧江河的垃圾桶裡,然後把垃圾桶踢進了桌子底下。
眼不見為淨。
他有些好奇,說:“你還有池塘的嗎?買的還是怎麼?”
“村裡分的,”顧江河回答道,“我那塊原本是田,承包出去之後人家給弄成塘,種蓮花了。”
周雅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地能分的,便又問他分地需要什麼資格還是如何。
顧江河耐心給他解答了,說隻要是戶口落在村裡的,從老到少,活着的都有地分。
顧江河原本是沒有地的,因為他不是這個村的。
後來他把戶口遷過來了,也還是沒給他分,一直到他外婆過世了,就把他外婆原來的那幾塊地給了顧江河。
顧江河這人懶,分的菜地離自己家太遠了,他就不願意去,幹脆跟人換了。
他以多換少,換來了自己那個後院。
“原本是一塊菜地,我把它圍起來了,然後建了堵牆,再糊了水泥,做成了院子。”顧江河跟他說道。
周雅有些疑惑:“還可以把菜地做成後院嗎?”
“其實按理來說是不可以的,”顧江河回答,“不過村裡一直都是地多人少,所以我這麼折騰也就沒人管了。”
又道:“還有些的,把田地和菜地直接做成地基,然後在上面建房子的。都是不允許的,可是也沒人來管,就隻能随他去了。”
周雅聽了,心裡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他一直接受的教育,讓他有些不能接受這種做法。
但也知道,其實這種事是很難避免的。
總還是有人鑽空子,而且想管到方方面面,也不太現實,但就是心裡不太舒服。
顧江河這後院都建了好些年了,現在指責他也沒有用,周雅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問起顧江河,說:“那我有地嗎?”
他戶口也遷過來了,按理來說也算村裡人了,可是有沒有給他分地他就不太清楚了。
說起遷戶口這事,怎麼說,養父母至少還算是做得仁至義盡了吧。
不談感情,光說義務,已經算是對得起周雅了。
知道他不是親生的了之後,也還是給他安排好了一些瑣事,遷戶口,轉學籍什麼的。
說給他零花錢,也還真的給了。
周雅每次酸的時候,就會在心裡不停的跟自己說,本來也不是親人,做到這個程度還要怎麼樣呢?
他想說服自己,不要太貪心了。
可是内心還是很難放得下。
他以前看電視,看到主角跟人抱錯了,然後被找回來,于是一夕之間就生活天翻地覆。
他也想過,假如自己跟人抱錯了會怎麼樣。
那時候,還是他爸媽的養父母,問他,說那如果你親爸媽找來了,你還要我們嗎?
周雅光是想到自己會和父母成為陌生人,就害怕到不行,紅着眼睛,忍着哭聲,說我不要他們,我隻要你們。
那時候他們就笑,說寶還是對我們好哦,親爸媽這麼有錢都不要,隻要我們。
作為一個“孩子”的立場,周雅從來都是覺得生恩不如養恩。
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看不見摸不着的“血緣關系”,看得比十幾年的陪伴更重要。
事情真的降臨到了他頭上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原來隻有他是這麼覺得的。
他覺得養育的恩情大于一切,而養父母眼裡,沒有什麼比“親的”更重要了。
在還不知道另一個孩子是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對周雅百看不順眼了。
他養父口口聲聲就是白浪費我那麼多年的精力和錢,養了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瘟神。
周雅聽不下去,被逼得受不了了,就脫口而出,說你怎麼知道你親兒子會不會比我更差勁呢?
養父的回答是:“再差也是我親兒子!也比養了你好!”
那時候周雅心裡确實是不痛快的,還暗暗的在那想着,最好你親兒子是個廢物,又蠢又傻,長得跟個憨憨一樣。
結果沒多久,就找到“親兒子”了。
周雅就隻看到了照片,一個證件照,看着都氣質突出,帥得很。
周雅自認為長得不差,但是看到那照片,還是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