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鳴章反問:“你心髒裡裝的不是别人的支架?”
龍禹啞口無言。
“計較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什麼?”龍禹沒聽懂。
俞鳴章擡眼看着遠處的海報,眼裡帶着嘲諷的光芒,“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再來計較有什麼意義?況且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非黑即白的,什麼都分對錯隻會讓大家都不好看,我以後說不定也用得上人家的資源呢。”
龍禹愣了一下。
“還沒恭喜你有了顆健康的心髒。”俞鳴章的視線轉回到他臉上,笑了一聲,接着說道,“但你不會覺得有了顆健康的心髒就等于所有都能重新開始吧龍禹?”
他走近了,高挺的鼻梁幾乎要挨上龍禹的發頂,“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在這兒等着你?憑你現在皮包骨的身材還是七年念不下來的博士?”
“還是說,你現在找不到其他舔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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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俞鳴章你個小鳥崽子——”晚上,龍禹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想到這話還是氣得胸口疼。
俞鳴章真是翅膀硬了。
他“轟的一聲”撩開空調被,跑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撩起短袖看,确實胸廓的位置都瘦的比以前更突出,還在談的時候,那人就抱着他,蹭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地說硌手。
那時迫于他的威壓不敢說嫌棄,這會兒鳥膽倒是不小了。
是瘦了點,跟排骨又有什麼關系?
還有什麼七年讀不下來博士,笑死人了,他龍禹什麼時候被别人嘲笑過讀書差。
他被氣得不行,點了個雞湯泡飯,又當即看了兩篇論文,打算過兩天就去學校報道,不用等開學了;等回了實驗室就可以迅速找課題做,什麼畢不了業?
幾年過去了,俞鳴章完全變了個樣,對别人人模狗樣起來,對自己倒是嘴毒得不行了。
龍禹清楚地感覺自己被激怒了,他生活中沒有交往過會這樣說話的人;血壓都飙高了,珍惜生命,遠離俞鳴章。
他喝完湯,泛起食困,打了個盹起來又把這件事兒忘了,正好收到柳思芹的微信,她發了一篇公衆号的推文,是生物醫學領域權威期刊的一則報道,介紹了這項試驗以及前幾日發布會上的内容,柳思芹還發了幾個煙花慶祝。
她負責的大項目順利完成,升職漲薪都是小事兒,關鍵是能從M國調回來了,楓楊市區離她老家不遠,偶爾想家也能回去看看,龍禹也替她開心。
跟柳思芹互相祝賀完,他轉頭把推文發到家族群裡,不一會兒,于霞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兒子,你平時不是很伶牙俐齒的嗎?怎麼采訪的時候跟個鋸嘴葫蘆一樣啊?】
龍禹尴尬了一下,再點進去,拉到最下面看到還有幾段視頻,其中一段就是他回答那個問題,跟幾位大牛口若懸河比起來,他簡直就像個笑話,而且因為他當時眼睛還定在俞鳴章身上,被攝像機捕捉出來,就是一副腦幹缺失的形象。
行行行,鋸嘴葫蘆,腦幹缺失,排骨,七年博士。
他氣了一會兒,又跟柳思芹發消息打聽:【俞鳴章有什麼工作安排啊?】
柳思芹:【不知道啊,我會跟杜組長進其他項目;俞經理可能會考察新的項目吧,說不定跟你一樣讀研讀博搞研發或者直接升任高管?】
龍禹:【那他這幾天在公司嗎?】
柳思芹:【不在的,他說要請假回家看外婆;俞經理外婆好像住清江市,他請了三天假呢。】
外婆?俞鳴章的外婆叫吳餘妍,生前的确是住清江市;那時候俞鳴章六歲,被父母扔回清江,跟吳餘妍相依為命,他的外婆為人很好,但是對俞鳴章并不是很關心,小孩兒藏不住心事,龍禹知道他很讨厭自己外婆。
不知道現在怎麼還願意請假回去看她了。
果然是對所有人态度轉變了嗎?好好好,就對自己的态度差是吧?
龍禹血壓飚了飙,氣悶地想:愛去哪兒去哪;幾分鐘後,又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給于霞發消息:
【媽,老家房子鑰匙呢?】
于霞:【我們這裡有一份,地墊底下有一份,家裡好多年沒人住過了,回那兒還不如來南方找我跟你爸呢。】
龍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哦……】
于霞:【滾滾滾。】
龍禹買了去清江的高鐵票回去。
挺新鮮的,不僅是坐在車廂裡觀察城市的變化,其實他以前也沒怎麼坐過高鐵,一上大學龍健送了他車,他以後便開着車來回。倒是俞鳴章坐高鐵要多一點,沒談的時候找借口來看他,談了跟他住一起,家裡有事兒又匆匆趕回去。
想到這裡,又覺心裡酸軟起來。他話少,相對地,直覺就會更敏銳一點,憑他的感覺,俞鳴章怎麼可能真的把他忘了呢?分手那天,那人難受得像被主人丢了的小狗。
他真的很虧欠,如果能回到過去,他肯定不會砸門離開,不會用冷暴力攆走他的小鳥兒,他很想摸摸俞鳴章的頭發。
窗外的風景迅疾後退,龍禹想:如果俞鳴章非要把當年那股怨氣都發洩出來才能接納他的話,那他是十分願意送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