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狗?”龍禹看着小孩的黑發,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許久,才露出一點笑容,對小孩說:“你知道我媽不讓養小狗的。”
俞鳴章擡頭看着他,已經沒有那種脆弱的表情,一雙黑亮的眼睛探究地看着龍禹。
“而且你也不像小狗啊?”龍禹把小孩兒攬到自己的腰上蹭了蹭,“你有沒有聽過“小鳥要學飛,虛弱亦是鐵”這句話?哥哥覺得你比較像小鳥兒一點,你來我家裡當小鳥兒吧。”
俞鳴章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有點迷惑地看着他。
龍禹又接着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再參加田徑隊了嗎?”
俞鳴章想起了那件淺草綠的隊服,搖搖頭。
“因為哥哥身體不好,人菜瘾大,跑完就暈在跑道上了,那天把臉都丢完了,以後就沒人想跟我玩了。”
俞鳴章知道龍禹身邊總是環繞着一群人,他們熟稔地互相打招呼,他覺得龍禹在說謊。
“所以——”龍禹又笑着說,“小鳥兒,如果你不陪着哥哥,那就沒人跟我一起玩了。”
俞鳴章被安撫到了,似懂非懂地跟着被他帶到醫院,小孩兒進了換藥室乖乖拆紗布,龍禹則坐在外頭椅子上,心事重重。
他想了很久,終于在家人群裡給父母發了消息:【爸爸媽媽,你們真的不想多個小兒子嗎~~】
龍健和于霞生意挺忙,但總是能秒回兒子的信息。
于霞:【生不出來了。】
龍禹“噫”了一聲,簡短并且美化地說了剛才在吳老師家裡看到的事,并含蓄地表達出吳老師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俞鳴章可能有吃不飽穿不暖的風險,問他們願不願意跟吳绮娜協商,把人接到家裡住。
龍健:【你們年紀都小,誰照顧你們啊?】
龍禹:【鳴章很懂事的,我們都不需要别人照顧。】
那邊還沒回過消息,龍禹看了眼裡面,小孩兒換上了新繃帶,醫生正繞着他的頭一圈一圈纏上去,龍禹低頭打字【而且你們還可以找個聽話的監督我每天有沒有吃香喝辣。】
那邊過了很久才回消息,估計龍老闆兩口子開小會去了。
不一會兒于霞的消息就彈過來了。
【等绮娜來的時候我們去問問。】
【煩死了,淨讓我們幹這些招人嫌的事兒。】
龍禹給他們發了個捶腿捏肩的圖片,笑着收起了手機,倚到門口等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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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轉涼,近日已是炎熱季節的最後一點餘韻。
俞鳴章在幾日前已經拆了繃帶,他不是瘢痕體質,傷口愈合很好,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略白的痕迹,醫生還說,以後這道印子也會消掉。
他不需要換藥了,龍禹也沒有理由再到棚戶區去找他。
至于他主動去?
七歲的俞鳴章或許分析不出吳餘妍的做事邏輯,但分析得出那摞錢的邏輯;若是他去龍禹家裡住需要付錢,那他以後是不是去一次就要付一次錢;龍禹會不會接受都是後話,他根本就沒有錢。
而且吳餘妍認為他這樣經常跑到别人家裡是不體面的。
這天午休時,他正坐在課桌前看書,熊鐵林突然帶着幾個人圍到他的桌子前。
俞鳴章捏着文具盒,戒備地看着他們,竟然還有幾個女同學;他無聲地目光移回唯一能記住名字的熊鐵林臉上,問道:“有什麼事?”
熊鐵林這個大個子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俞鳴章,你跟我們一起上去看噴泉嘛?過兩天降溫了,就要關水了;想看隻能等明年了。”
學校的上操場有一個噴泉,天氣熱的時候會開着,四股水流往外圈的水池噴灑,中央是座孔子像,據說要到考試時,經常有人會往裡面扔硬币許願;算是三中校園裡一個景點。
但學校的管理很嚴格,小學生被禁止到中學的地盤,主要是怕他們百米送人頭,去被那些發育過的大高個欺負了;小學生們自己心裡也有數,不敢自己上去。
熊鐵林找到俞鳴章時,他内心是十分拒絕的。
但是這個黑皮大個還有點纏人的本領,他煩人地晃着俞鳴章的桌子:“求求你了,我們一次都沒有看過,我聽說噴泉是從孔子的鼻孔裡出來的,我真的想去看看,你跟龍禹哥說一聲嘛!”
“我不想去。”俞鳴章也沒看到過,但是他對噴泉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把本子攤開,一頁一頁地往後翻過去,紅色的“優+”異常醒目,但熊鐵林這個不愛讀書的榆木腦袋隻是掃了一眼就過了。
他看着油鹽不進的俞鳴章,對着幾個同伴小聲嘀咕:“沒關系,看我使用美人計。”
俞鳴章有點無語,覺得這人肯定看電視劇走火入魔了。
不一會兒,熊鐵林推着一個紮着兩個粗麻花辮的白淨小女孩出來,“你去跟他說。”
俞鳴章往裡側了側。
小姑娘不在意,拉着他的胳膊大聲問道:“龍禹真的是你哥哥嘛?你是不是怕他不願意幫助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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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俞鳴章領着幾個人往上操場走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腦子都糊掉了,他現在才想知道自己中的不是什麼美人計,是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