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别已久的飛鷹和黃雀的對話。
龍禹:【你這次居然就這麼同意了?】
俞鳴章:【那我删了?】
龍禹:【哥開玩笑的。】
龍禹:【吃午飯了嗎?】
俞鳴章看到這幾個字的瞬間,便感到胃裡一陣抽痛,他蹙眉擡手打字【吃了。】
龍禹回了個“ok”的手勢,又給他發了張照片,有學校的石碑還有一大片的花草。
龍禹:【我提前來學校了,你下午回家順路接哥一下。】
俞鳴章看着他毫無心理負擔地差使自己,有點來氣,于是回到:【看情況吧,大概率要加班。】
龍禹對他的拒絕毫無知覺,還回了“ok“的手勢,【沒關系,哥在學校等你。】
他不再回消息了,收起手機,開着車回了公司。
沒有跑醫院出差的員工都在總部的崗位工作,俞鳴章走到柳思芹的位置,敲了敲她的桌子。
柳思芹從成堆的資料中擡起頭來,頭發一如既往地打捋,她訝異地問道:“俞經理,你沒有出差嗎?”
“沒有。”俞鳴章瞟了眼她的資料,接着說,“這段時間都不會出了,杜組長呢?”
“杜組長還在外省的醫院考察。”
“行。讓他回來了先停一下手上的工作,我有事兒找他。”
“好的。”柳思芹說完便彎腰從辦公桌下配套的櫃子中掏出個盒子,“俞經理,你的快遞,早上送過來的,我看着挺貴重的,就先幫你收起來了。“
“謝謝。“俞鳴章将盒子接過來,快步走進了裡間的辦公室。
……
俞鳴章待到了下午,又把這事兒翻來覆去地分析了一遍,覺得至少龍禹現在還是好好的,這種情況不算最差,凡事都這樣杞人憂天的話,那他手裡的項目一個也完成不了;他忙了些其他的工作,六點十五便開到學校的停車區,給龍禹發消息:【到了,出來。】
龍禹很快就回了,說讓他稍等。
俞鳴章搖下了點車窗,一邊查看後面幾天的日程,把前幾天錯過的工作見縫插針地挪進後面,不時地擡眼看看遠處生科院的實驗室。
不一會兒,俞鳴章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笑意,不是從生科院那條路過來的,竟是從車尾的方向傳來。
俞鳴章便擡眼看後視鏡。
龍禹和一幫人一起往停車場這邊走,他被人簇擁着走在中間,一邊聽别人說話,偶爾說兩句,額上的栗色頭發随着他低頭輕輕抖動;他的嘴角挂着笑容,手裡還抱着一束花,多半又是他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慶祝他回歸課題組送的。
哦,現在多半沒有師兄師姐了,龍禹可能是他們組裡年紀最大的了;但是不影響他很受那幫小孩兒的喜歡。
這人就是這樣,别人為了他的事情焦慮得忘了吃飯,他和一幫小孩兒一起嬉皮笑臉。
後視鏡裡的龍禹跟他們揮手告别,随後一個人往俞鳴章的車這邊走;俞鳴章看着他的動作,直到龍禹握上門把手的前一秒才解開鎖。
外面的人便拉開門坐進來。
一股植物在陽光下浸泡久了的芳香和溫暖的氣息撲鼻而來。
龍禹把花束遞到他的面前,“小王子,送你的。”
“别人送你的你轉手就送人了?”俞鳴章沒接,他隻瞟了一眼,好像是幾朵藍色的花。
“什麼呀?”龍禹笑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睛很亮,眼尾彎出一道褶子,他把一隻腳往上翹了翹,藍色的牛仔褲挽起來一截,布料與白色闆鞋之間露出一截很白的小腿,“看到沒?我去農科院的田裡摘的,藍色的玫瑰。”
俞鳴章的目光從他的小腿挪到他懷裡的花束,那的确是少見的深藍色玫瑰,有九朵,像是小時候用的墨藍色水彩,将花瓣全然浸透,看上去有些像染的,周遭點綴着的是一些淺紫色的,粉色的野花,還有一些幹淨的不知名野草,不過裝點起來竟是非常和諧好看了,外層居然是用打印的論文紙包起來的,還能在上面看到一些黑色的筆記。
花束底下,俞鳴章的左手正搭在大腿上,食指指腹緩緩摩挲着西裝褲柔軟的布料。
龍禹依舊笑着說:“這是農科院一個同學的畢業課題,沒想到被我給薅着了。”
他送禮物時喜歡說這禮物是從哪來的,仿佛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俞鳴章說:“畢業課題都送你了,你本事很大。“
“這是他用不了的。”龍禹笑着說,“而且我跟他說,我用來表白的。”
“弟弟,對不起。”青天白日的,好像這一句就是所有的表白了,龍禹頓了一會兒問道,“那你收嗎?”
“放着吧。”俞鳴章說,他點燃了發動機,視線中,那束藍色的花變成了一片存粹的,深沉的顔色,他将方向盤稍微撥動了下,不經意地問道:“為什麼挑藍色?”
一種憑借自然的力量長不出來的顔色。
“不是刻意挑的顔色。”龍禹側頭,眼神垂到花瓣上,“百奇外面那條河你記得嗎?你可能沒看到過,一到晚上的時候,就是這個顔色。我每次看到的時候,就會很想你。”
俞鳴章聽着身邊人柔和的聲音,仿佛餘光裡那片藍色也流動起來了,在黑夜的燈光下閃爍着熒熒藍光。
他們一到家,龍禹便張羅着要把花給他插好,拿進房間,好像有些擔心這個2.0版的弟弟會不用心對待他送的禮物,就像不用心對待他當年送的吊墜一樣。
俞鳴章看着他進進出出地跑,便不再參與這事情,進了書房工作。
晚上,等他回到房間,在床頭看到那些藍色的花朵,插在一個透明的花瓶裡,挨挨擠擠,看上去很鮮豔,很有生命力。
俞鳴章往前走了幾步,在花瓶底下發現了一張粉紅色的便利貼,他将便利貼抽出來,看到那小小一張紙竟被折成了心形,上面是龍禹的字迹,寫着:你是我的未來。
俞鳴章躬着背坐在床頭,他看着鮮花,拇指刮着心形的邊緣,心裡有點後悔,覺得在龍禹把花遞過來時,他應該接住,那時他就可能發現這張便利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