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然怔了怔，看那握着餐具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才終于回味過來。

桌子上是一人份的餐食。

蘑菇湯，小面包，雞肉沙拉，蔬菜汁。

明顯是給身為藝人的他準備。

“我剛問關躍，他說你沒吃飯就過來了。”等他接了刀叉，施漸甯随意拉開一張餐椅坐下，“時間不早，随便吃點吧。”

看着蘑菇湯上冒出的熱氣，溫樂然承認，他确實餓了。

直到他就着面包把蘑菇湯喝了大半，施漸甯才再次開口：“剛才我給你遞餐刀，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溫樂然：“……沒以為。”

就是，應該沒幾個人在看到連環兇殺案大BOSS舉刀對着自己時能不害怕。

施漸甯看起來就沒信，他想了想，又說：“我靠近你的時候，你都會下意識往後躲，剛才說的是……‘别過來’？”

溫樂然握着刀叉，最後認真地反駁：“你聽錯了。”

施漸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隻是讓關躍去探班時順便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需要，你卻以為我是在暗示你來找我，為什麼？我相信關躍，他不至于作出什麼讓人誤會的行為。”

溫樂然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關躍當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不得不承認，關躍當時的表情，也可能隻是在聽說他沒有任何需求後，沒掩飾好那點“意外”。

沒等到回答，施漸甯也不在意，他就像是在做什麼推理遊戲，玩得津津有味，漫不經心地盤玩着手串。

“我記得，當初在雲海酒店，我誤以為你是私生粉把你摁倒時，你說的是，‘别殺我’。”

求别提。

溫樂然覺得沙拉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你怕我。”施漸甯卻不肯放過他，又肯定地重複了一遍。“而且不是普通的害怕，你覺得我會傷害你。”

分析到這裡，施漸甯終于不解地蹙起眉頭：“為什麼？”

如有實質的視線刺得人難受，溫樂然停住動作，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你将來要搞個大的。

施漸甯卻還在追問：“我做過什麼讓你害怕的事嗎？”

溫樂然一時無語。

您做過的讓人害怕的事還少嗎？！

帶他去見施老爺子之前的警告，見完家長後的恐吓，故意放任熱搜逼他履行協議，一言不合就飙車，家裡廁所還藏着血衣，最近幾天的事更不用說……

想到這，溫樂然卻突然一怔。

如果撇除那件可疑的衣服，細想下來，施漸甯好像确實沒做過什麼特别吓人的事。

言語上的警告雖然氣勢驚人，但實際上并沒什麼殺傷力。大部分的恐懼是源于他自己對于話語背後暗示的揣測。

非要說的話，如果不去細想，施漸甯的警告甚至算得上語氣溫和，還不如他那位前經紀人強勢。

目前為止，施漸甯做過最讓人害怕的事，可能就是帶着他山路飙車。

可也是壓着限速的極限，遵紀守法得很。

“嗯？”遲遲沒得到回應，施漸甯發出個長長地鼻音。

溫樂然幾乎本能地繃直了身，但這次他很快反應過來。

“……對不起。”

道歉的話說出口後，心裡的想法也越發清晰。

溫樂然突然意識到，在施漸甯還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他這樣的戒備和恐懼好像……挺傷人的。

“為什麼道歉？”施漸甯的聲音透着涼意。

溫樂然默默把餐叉撈起來，握在手心。

雖然但是，大佬真的很吓人QAQ

退一萬步說，這位可是輕易就能大熱綜藝的工作人員滾蛋，熱搜說撤就撤，說上就上，随時能讓當紅主持從此退圈的大BOSS啊。

他溫樂然隻是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十八線。

害怕有什麼不對！

“發什麼呆，繼續吃你的。”

溫樂然怔了怔，動作僵硬地轉了轉餐叉，默默往沙拉盤子裡戳了戳。

心裡的恐懼似乎又一點點退卻。

這個人好像确實沒那麼可怕。

他自己都忘了晚飯這一茬，應酬了一晚上的施漸甯卻能顧及。

還有那枚現在壓在他口袋裡的銅錢。

其實想想就知道，搞衛生的阿姨哪有無緣無故去翻下水道的。那時他都放棄了，施漸甯卻幫他找到了。

溫樂然忍不住想，哪怕這個人最終真要成為一個冷酷的連環殺人犯，可至少到此刻為止，他還隻是個普通人。

“我能不能……”他掙紮了很久，終于開口，“再要一個鮮奶布丁？”

施漸甯沉默了将近十秒，掏出了手機。

溫樂然忍不住笑了，莫名松了口氣。

“謝謝施先生！”

施漸甯朝他挑起眉頭。

溫樂然自動給他腦補了一段，瞬間意會，改口：“謝謝甯哥。”

畢竟平日養成習慣，才不容易在關鍵時刻掉鍊子。

施漸甯很滿意。

溫樂然也終于可以安心吃草了。

但腦子太閑，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的事。

看施漸甯無所事事地在那盤手串，畫面實在讓人心驚，溫樂然忍不住問：“甯哥，之前那個熱搜……是你撤的嗎？”

“搶資源那個？”

就這反應速度，答案已經很明顯。

可溫樂然沒想到，施漸甯居然否認了。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