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被晨露潤透,窗外草叢裡的蟲鳴聲愈來愈清晰。
林采星頂着一頭淩亂的卷毛,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周圍熟悉的環境映入眼簾,昨晚的驚險瞬間灌入腦海。
他猛地撐起身,摸了摸還算清晰的腹肌,确定沒失身後,踏着運動鞋準備離開。
看來周斂還是有用的,林覃業至少沒再碰他。
不過以後恐怕麻煩了,林覃業不可能就這麼被他唬住。他需要重新編一個周斂移情别戀,把他甩了的故事。
這是一間套房,林采星鬼鬼祟祟地推開卧室門,腳步頓時定住,愕然失色。
隻見對面的實木沙發上,林覃業正在悠閑喝茶。
林覃業擡頭看他一眼,神情還算溫和:“睡醒了?”
林采星故作輕松地笑了下,腳步對準門外,随時準備腳底抹油。林覃業就像猜透他的心思一般,拎着手中把玩的擺件,慢悠悠地起身擋住他離開的路。那雙細長的眸子煥發着敏銳,就像一頭潛伏在草叢的狼,略帶審視地打量他。
林采星被盯得不寒而栗,輕輕攥緊手。
“你說你是周斂的人。”
“嗯。”林采星心虛道。
“可他一直在美國,你是怎麼和他認識的。你昨晚說的好像是最近?我查了你的航班,你似乎沒有飛行記錄。”
林覃業之所以這麼深究,一方面是那紋身太具有說服力,另一方面是想确認林采星說得是否屬實。如果林采星和周斂真的關系親密,他倒可以支付給對方一些報酬,兩人合作共赢。
林采星沒料到短短一晚的時間,林覃業居然已經查了他的出入境記錄。
想了想,他故作天真地笑道:“我們是網戀,隻打過視頻,還沒見過面。”
“網戀?”林覃業不可置信,“你說周斂網戀?”
“嗯嗯!”林采星背起手,悠哉悠哉地坐到沙發上,“我們是在一個國外的社交平台上認識的,他對攝影比較感興趣,恰好我也是,我們漸漸發現彼此靈魂契合,于是玩了三年純愛。”
他順勢拿起一塊龍井蟹黃酥,塞進嘴裡:“為了讓他更有安全感,三年前我在自己的小腹上紋了他的名字。”
林覃業昨晚有留意過,那紋身确實不像是剛紋的,能看出有些時間。
“但他的身份,我是最近才知道的。過去我隻是貪圖他的美貌,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有錢。”林采星端起茶杯,“他的一切我都知道。”
林覃業皺眉:“比如?”
林采星已經完全放松下來,疊起長腿喃喃道:“比如,他23cm。”
林覃業眉毛跳了下:“還有嗎?”
林采星從容地擡眸一笑:“您這麼好奇他的身體嗎?”
林覃業明顯一噎,随後沉思地蹙眉:“既然你們倆感情那麼好,那你為什麼混得這麼狼狽?他幫你拿些資源應該輕而易舉。”
“他不知道我是演員。”林采星吃飽,拍掉指尖的點心殘渣,“我很要強的,想憑借自己的本事在娛樂圈闖蕩。”
這些信息對于林覃業來說有些抽象,但又莫名符合邏輯。
林采星笑着看他:“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這麼多年我為了他,始終守身如玉。”
林覃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既然你們倆沒睡過,你怎麼知道他23cm?”
林采星看了眼茶幾上的另一盒鳳梨酥,順手拎起:“他在視頻裡跟我顯擺的。”
“你——”林覃業擰緊眉心,覺得荒唐又真實:“行吧。”
林采星眼睛輕輕彎着,指了指鳳梨酥:“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林覃業“嗯”了一聲,把玩着手上的貔貅擺件,将這件事重新思考。
...
出了林覃業的房間,林采星撒丫子就跑。
他很佩服自己剛剛的反應能力,但凡謊話圓不回來露了餡,林覃業絕不放過他。
秋風吹散了厚重的雲層,微弱的晨光落在林采星身上。他有些冷,裹好衣服不疾不徐地走着。
事實上,他說的不完全是謊話。
有一點他沒騙人,周斂确實喜歡他。
但那是三年前了。
周斂,是他談了五年的前男友。
被強制封存的記憶不受控制地襲來,林采星苦笑着歎了口氣,拎着鳳梨酥的手指緩緩抓緊。
十七歲那年冬季,新澤西州的雪飄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周斂捧着用雪雕成的小螃蟹站在他窗前向他告白。
他始終記得自己打開窗時看到的一幕。
細密的小雪灑在少年颀長的身影上,顯得孤單又清冷。
那雙桀骜不馴的眼眸中波瀾靜谧。
少年捧起小螃蟹,嗓音夾雜着冬日的冷感,卻又别樣溫柔:“昨夜下雪,卧室的窗戶起了濃重的霧,我盯了很久,寫下的都是你的名字。”
秋風呼嘯而過,樹梢上郁郁蔥蔥的金黃色被風拂亂,落了一地。
林采星冷得直哆嗦,擡頭望天。明明隻是金秋,絲絲縷縷的涼意卻跟要鑽進他骨頭縫兒似的,冷得他渾身都痛。
就像,他提出分手那天一樣疼。
回到劇組,陳照立刻扯他到角落。
見林采星滿臉倦容,衣衫不整,陳照擰着眉着急道:“我不知道昨晚——”
“我沒事。”林采星随意呼噜了一下腦瓜頂的卷毛,同陳照往他在劇組的房間走着。
他上午沒有戲份,還能收拾一下自己。
“真的沒事嗎?”陳照追着他,滿臉狐疑,“林覃業是個狠角色,你是怎麼拒絕他的?”
這種事在娛樂圈早就屢見不鮮,林采星能安然無恙回來,非常不符合常理。
除非——
陳照焦急地背着手,一臉緊張。
“我說我是——”林采星賣着關子,把鳳梨酥遞給陳照,沒心沒肺笑了笑,“你吃早飯了沒?這家點心特别好吃,你嘗嘗。”
陳照打斷:“都什麼時候了,你接着說!”
林采星沒再猶豫,抱着幹淨毛巾坐在床上:“我說我在和周斂談戀愛。”
陳照神情茫然了片刻:“然後呢?”
林采星脫掉外套準備洗澡:“然後他就信了。”
陳照呆在原地,腦袋裡依舊嗡嗡的,直到浴室裡流出嘩啦嘩啦的水聲,才回過神。
他目光瞥向浴室,不安地扯着嗓:“星星,你是不是玩大了?周斂是什麼人物?你雖然不火到底也是個明星,這件事萬一傳開了,不光是周斂,林覃業也不會放過你的!”
水聲将陳照的嗓門削弱幾分。
林采星抹着沐浴露,小狗似的甩着濕潤的頭發,聲音含糊不清:“我知道,但我昨天真沒辦法。”
陳照反問:“你說你是周斂的親戚都比是他男朋友要強!況且周斂喜男喜女你都不知道,倘若人家喜歡女生,你罪加一等!”
水聲停下。
林采星披着浴袍出來:“我要真是周斂的親戚,至于混成這樣嗎?有點人脈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出來。”
“那也不能——”陳照真心替林采星發愁,“你就不能換個人造謠?周斂他太神秘了,手段又狠辣強硬——”
“我們倆簡直是雲泥之别,我也真敢編?”林采星接話時無端晃了下神,随後淡然地笑了笑,“你别擔心,真要鬧到你說的那種結局,都是我咎由自取。”
陳照張了張嘴,沮喪道:“後面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