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屋外忽然刮起一陣邪風,卷雜着塵土與枯葉,四處飛揚。
一道身影在風沙中由遠及近,慢吞吞地踏入兩人的視線。
老張身形佝偻,亦步亦趨,渾身上下透着股病弱氣。
事實上,老張也确實有病,身上的貼身衣衫已經變得寬大異常,将身軀的輪廓都掩蓋完全。
頭似骷髅,軀幹枯瘦。
隔得遠,謝無恙隻能看到老張的嘴一張一合,不停低喃着什麼,卻在落在耳前被風吹散,隐去了。
找不到怪物的身影,謝無恙隐約中似乎明白過來雲晚舟為何說怪物不同了。
眼瞅着怪物越來越近,謝無恙推了推雲晚舟示意他躲起來,雲晚舟不知犯了什麼病,一動也不動,最後謝無恙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自己自投羅網的計劃。
謝無恙在地上撿了個石子,在手中颠了兩下,瞄準老張的腳從側面一抛。
石子落地,因着慣性滾了兩下,恰好停在了老張身邊。
老張腳步似乎定了一下,低頭瞧了眼地上的石子,似是在思考着從何而來。
他今日穿了件藍色衣裳,這件衣裳昨日時謝無恙還在老張的櫃子裡見過,衣服上帶着股陳年濕氣的味道,但是洗得幹淨,疊得也整整齊齊。
沒曾想今日老張就穿在了身上。
過了會兒,老張擡了下頭,視線慢吞吞地落在了謝無恙身上。
臉上那兩個黑窟窿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旋即又朝着謝無恙咧了咧血盆大嘴。
謝無恙嫌棄地抿了抿唇,奈何又不能直接退出,隻能站在原地看着這“東西”一點點靠近。
老張像是在确認什麼,邁着别扭的步子在兩人周圍轉了兩圈,緊抿的唇上竟能看出幾分嚴肅與認真。
“你們是誰?”
謝無恙上下打量着他,随口編道“你鄰居讓我們過來送些東西。”
聽到“鄰居”,老張的身子一頓,下一刻,忽地将腦袋湊到了謝無恙眼跟前,和謝無恙大眼瞪小眼的貼了好一會兒,又猶豫着地收回身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在别人面前有多吓人。
“什麼東西?”老張問。
話音剛落,謝無恙猛得從腰間抽出一張雲晚舟給他的符紙,狠狠貼在了老張腦門上。
剛剛看到老張孤身一人回來時,謝無恙就對雲晚舟口中的怪物有些不同有了猜測。
謝無恙一直以為怪物是跟在老張身後,老張是傀儡,而那怪物是牽動傀儡的主人,可如今看來,也許怪物是寄宿在老張體内。
至于老張……
如陳子義所言,早就死了。
就在謝無恙靜靜等着老張頭上的符咒發揮作用時,老張忽然轉了轉眼珠子,擡手将頭頂的符紙扯了下來,放在鼻間嗅了嗅,旋即搖頭,“這不是我的東西。”
“這不是我的東……”西。
話還沒說完,謝無恙擡手又是一道符咒,貼在老張臉上的同時,擡手往他後脖頸上一劈。
隻可惜,謝無恙忽略了一件事。
他現在的身體靈力低微,而老張已是個毫無知覺的活死人,若是想劈暈他,簡直難如登天。
四周靜了靜,望着依舊站着的老張,謝無恙眸中閃過一抹錯愕。
雲晚舟眼疾手快地揮手,在老張後頸上補了一下。
肉|體與地面發出一道碰撞聲,老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老張的身體上有什麼東西閃爍了兩下,若隐若現,謝無恙甚至看不清輪廓。
直到那東西第三次出現時,謝無恙才總算看清了一點。
原因無他,那怪物轉着腦袋,以禽類的姿勢四肢着地,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謝無恙。
臉上的東西像是粘稠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老張身上,血紅色的涎水從嘴角溢出。
哪怕謝無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惡心到了。
他還以為雲晚舟說的不同,頂多是存在形态上的不同,未曾想竟是一隻未通靈智的怪物。
心裡雖是這般想着,謝無恙還是忍不住後退兩步别開視線。
賭約尚未開始就已經輸了,謝無恙到底有些不甘心,沒一會兒又忍不住扭過頭瞧上一眼,這一瞧,差點讓謝無恙連隔夜飯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