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還看到你們砸開了山洞裡的一面牆!”陳子義忽然拔高了音調。
陳子義快要被雲晚舟給逼哭了,越說聲音越顫,“我真的隻看到了這麼多……我本來是跟着你們進去的,但是這洞邪乎的狠,轉了一圈連你們的影都沒了,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我真的隻知道這麼多了……”
說着,陳子義抽噎了下,被生生止了聲。
聽到這解釋,謝無恙移開了放在木碑上的手,收回落在陳子義身上的目光,起了身。
謝無恙擡頭對上雲晚舟毫無起伏的眼睛,開口道,“師尊,走吧。”
說罷,謝無恙似又想到了什麼,右手一劃,收了陳子義用過的那把劍,側眸瞥了眼陳子義,“至于陳公子……”
謝無恙倏地又蹲下了伸,擡手找到紅繩系的結輕輕一拉。
紅繩解開的刹那,陳子義神情激動了一瞬,不料下一刻,謝無恙倏地擡手從腰間拿出一張符紙拍在了陳子義的臉上。
陳子義正欲起身的動作戛然而止。
用上了早就想用卻沒用成的定身符,謝無恙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上下打量了下被定住的陳子義,起身拍了拍手,“便丢這兒吧。”
陳子義身子一顫,雙目猩紅地望着他,喉間言語含糊,謝無恙還是聽出了陳子義的話,“可是老張還在這兒!”
“那就與他作伴。”謝無恙繞過陳子義,無關痛癢地留下了這麼句話。
陳子義好似被戳到了肺管子,臉色蒼白目光驚懼,絲毫不見初見時的嚣張。
老張之所以不會死,是因為那怪物,又或許是因為魇石,現如今魇石微弱的氣息已散,怪物已死,老張是不會再活過來了。
陳子義的反應純粹是杞人憂天,自己吓自己。
隻不過……
他們将陳子義這般丢在老張墳前,是斷不可能再回他家了,那接下來該住在何處?
莫不是還是要露宿街頭?
這個問題冒出來沒多久,就得到了解答。
謝無恙腳步倏地一頓,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老張的房子上,“師尊,我給我們找了個好去處。”
說着,謝無恙徑直走向了老張家緊閉的房門,熟練地将此處推開,“我們可以跟老張借宿一晚。”
聽到這話,雲晚舟跟在身後的腳步倏地一頓。
謝無恙眉心一挑,猜測大概是雲仙尊從未住過死人的屋子,頗為好心的解釋道,“偷盜魇石的人若是想引我們去什麼地方,定還會有行動,老張家我們守株待兔最好的選擇。”
說着,謝無恙用餘光瞧了瞧雲晚舟的神色,雲晚舟的身子似乎有片刻僵硬,隻是轉瞬即逝,又從容地擡起了腳。
轉換快到謝無恙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哪怕自己是勸慰的一方,當進了屋子時,謝無恙還是不由自主想到了老張那張慘絕人寰的臉,以及那怪物令人作嘔的樣子,抓妖的畫面令他心有餘悸,印象頗深。
等到謝無恙猶猶豫豫進了裡間時,雲晚舟已經卸下碎雪放在一邊,盤腿坐在了床上。
與陳子義家一樣,老張家的屋子裡也沒有第二張床。
雲晚舟坐上去後,床上還有大半個空地,謝無恙大可也坐上去。
隻是他與雲晚舟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人,哪怕對方不記得了,謝無恙自然做不到心無芥蒂。
瞧見這一幕,謝無恙默默退了出去,給自己找了處靠窗通風好的位子。
比起裡屋的煩悶,反而是此處讓謝無恙心裡稍安。
謝無恙總覺得這屋子裡有什麼髒東西,就好像離外面近些,就能離髒東西遠些。
隻是未曾想,不知是此處太舒服還是今日施展靈力太多,這具身體甚是疲憊,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謝無恙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道陰影打在臉上。
上輩子,謝無恙睡眠淺得要命,許是因為年幼時就沒睡過什麼好覺,導緻養成了習慣,哪怕他後來成為統領魔界的尊主,謝無恙也總是睡不太深。
又或許是因為,魔界想篡謝無恙位子,奪謝無恙命的人太多,導緻謝無恙一直不敢放松誰去。
直到這輩子,重生到了這具身體後,謝無恙頭一回體會到了什麼叫美夢好眠。
哪怕如今,明明察覺到有人在頭頂邊晃悠,謝無恙也睜不開眼睛。
這道身影并未逗留多久,謝無恙感受到這人第二次動作時,謝無恙的胸前同時一重,伴随着一道熟悉的歎息聲。
下一刻謝無恙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恢複意識時,謝無恙是被人硬扯起來的。
“謝無恙!”
謝無恙迷迷糊糊剛睜開眼,緊接着,他差點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眼前倏地閃過一道劍芒,将謝無恙驚得頃刻回了神,手中迸發出一道靈力打在黑衣人身上,身子一閃踉跄幾步躲過了攻擊。
耳邊被削掉一縷發絲,飄飄然落在地上。
謝無恙無暇顧及微微發麻的右耳,眉心一凜落在黑衣人身上,“你是何人?”
見事情敗露,黑衣人身形一閃跳到了窗上,眼看要跳窗而逃,謝無恙凝聚靈力,朝着黑衣人一掌揮出。
掌心靈力即将觸碰黑衣人的刹那,這人忽然轉過身,擡手一轉,一道阻隔憑空升起,将攻擊盡數攔在了外面,閃身消失在窗外。
他們本就是在此守株待兔,此人不是偷盜魇石的賊人還能是誰。
謝無恙眸光一冷,往前跑了兩步想要翻窗緊跟其後,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必再追。”
望着空蕩蕩的院落,謝無恙眉心微斂,垂眸落在手中的半塊衣角上。
這衣角還沾着黑衣人未散的靈力,光點四溢。
仙門之中,各個門派修煉功法都不盡相同,使用的靈力自然也有差别。
手中衣角的靈力渾厚霸道,謝無恙上輩子與仙門百家交手之時,隻見過一家的靈力能有如此感受——
蓮霧門。
謝無恙摩挲了下衣角,将布塊翻過來,目光落在内裡的半塊殘缺圖案上,還是從窗上跳了下來。
他認得這塊圖案,曾在修真界史書上見到過。
此圖案乃是蓮霧門某任掌門繼任大典的标識,隻存在了短短數月,便消失匿迹。
如今這圖案出現在此處,若是按時間線推算的話,蓮霧門掌門繼任大典便是在近日。
莫非那黑衣人與掌門繼任大典有關?
想到此處,謝無恙攥緊了手裡的衣角,皺着沒轉過頭來問道,“師尊,蓮霧掌門繼任大典可是在近日?”
雲晚舟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謝無恙擡手攥着衣角的手,“我剛剛……”
話還沒說完,一雙手忽然按住了謝無恙的肩,雲晚舟手上用了勁,将謝無恙拉到了床邊,又将他按着坐了下去,“真是偷盜魇石的人,恐怕追不上了,現在當務之急……”
還有什麼比找魇石還當務之急的?
謝無恙面露茫然。
緊接着,耳朵被微涼的指尖觸了下,輕微的刺痛伴随着雲晚舟的聲音落下,“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