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蓮華懶懶撐起眼簾,沒有了方才的羸弱柔和,眸光點點盡是泛着狠厲和淩冽。
“雖說少宗主憐惜自家妹妹,但規矩不能廢,上神宮内不便讓她倆會面,覃霜你親自送少宗主出宮吧。”
覃霜領命去了。
雲陽倒是不覺她這變化奇怪,隻幽幽道,“沈烈年少成名,又得了少宗主之位,将來她注定是要成為名動一方的人物,确實是有資本狂妄。隻是畢竟還小了點年歲,這點狂妄倒是顯得有點兒讓人格外……不爽了。”
燕蓮華有點兒訝異,竟然還品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雲陽裹了裹外袍,懶散走到方才燕蓮華指給沈烈的位置坐下,“那青雲劍宗三小姐你打算如何盡心啊?”
燕蓮華沒說話。
她眼底仿佛充斥着無盡的虛無,轉瞬無際黑暗退去,入眼卻是一片血污。
她這雙腿不是天生就殘的。
骨碎之痛,鮮血淋漓。
燕蓮華看了看一旁擺放着的文試考卷,淡聲,“既然答應了人少宗主,總得誠心一點兒,文試過後,将人送到殿前來。”
雲陽神情一亮,略微吃驚,“哦?”
“不是說嬌氣,沒吃過苦,怕被人欺負了去嗎?”燕蓮華沒什麼情緒地哼笑一聲,“我親自教她。”
·
蒼徽山,上神宮,修習學生校舍。
“不是,沈灼你這就有點兒坐地起價了吧?”杜采詩雙手抱臂,有點兒不滿,“你還真的是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啊!”
沈灼頓作痛心疾首狀,旁邊的柳子瑜立刻十分上道地擺出地圖。沈灼指了指杜采詩指定的商鋪,“本來從青雲劍宗過來上神宮單單就是兩個時辰的腳程了,你這店鋪還得倒過去半個時辰,要是順路我就不多收你錢了,但你這也不順路啊,我也不能讓我的人白白跑腿不是?”
杜采詩看了看,下意識點頭,“倒也是這個道理。”
“好的。”沈灼伸手一揮,“那邊排隊交費取憑證,下一位。”
杜采詩,“……”
“那個,我要買李記的荷葉糕,還有朱屠戶家的醬蹄髈,這兩家都在一條街,順路的。”
沈灼一邊記下又說道,“我記得臨陽樓也有荷葉糕和醬蹄髈啊,我家裡面正好要給我帶臨陽樓的烤鴨,順道給你帶算了,少收你一點兒錢。”
“那不成的。”對方立刻擺手,“我就喜歡吃李記和朱屠戶家的,而且這種小食,酒樓裡面的真不一定有小作坊的好吃。”
“臨陽樓是長臨第一大酒樓,做的吃的怎麼可能會差啊!”沈灼有點兒義憤填膺,畢竟臨陽樓的烤鴨在她這裡可是排名前三的好吃,不允許有人忤逆她的美食排行榜!主要是沈灼也沒吃過什麼李記的和朱屠戶的。
“啧。”對方嫌棄一聲,“哎呀,話是如此,但是臨陽樓的東西我從小吃到大,就算是再怎麼好吃,這樣吃也早就膩了。”
“呵呵……”沈灼幹笑兩聲,“那你可真有錢。”
“那倒不是,隻是因為臨陽樓是我家開的。”
“……”沈灼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什麼?”
見到沈灼這反應,對方不樂意了,“你不知道我是誰啊?”
沈灼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柳子瑜,那表情就像是,我該知道嗎?
“不是,我都找你買過兩次東西了,你還不記得我是誰?”
沈灼讪讪,“主要是每次我也就忙着記你們要買什麼,東西到了就讓你們拿憑證自取了,我就忙着核看憑證,确實沒怎麼注意。”
柳子瑜看不下去,鄭重其事地介紹,“這位,就是東漓第一首富,鄭家的女兒,鄭錢錢。”
“鄭錢?”沈灼疑惑,不能真是這個錢吧?
鄭錢錢一本正經, “沒錯,錢,賺錢的錢。”
沈灼,“哇哦。”
不愧是第一首富,名副其實。
送走了第一首富,下一位還沒有坐下,看見對方臉上那促狹的笑容,沈灼直接開口,“違禁物品跑腿費雙倍收取。”
……
忙活了一下午,沈灼和柳子瑜正在清賬,除去買東西的本錢,再給天天給自己送東西的安瀾留了兩成,然後給柳子瑜和另一個幫忙的蕭牧星也是一人兩成,她自己昧下了四成。
柳子瑜身為安國公府小姐,自然平日裡是不缺錢花的,剛開始和沈灼做起這行當的時候,她還想着不要。不過後來就妥協了,她又不想白幫忙,有錢不賺王八蛋。
其實她還挺佩服沈灼的,當然,主要是她家裡面也是真的疼她。上神宮地處城郊,位置偏遠,也規定了上神宮修習學生一月才能出宮一次。所以大家來修習的時候都是想着在裡面悶頭學習一整月的。
誰知人家青雲劍宗的就是不放心自家三小姐,硬是天天都跑來送好吃的、好玩的……叫人好不羨慕。
後來有人拜托沈灼幫忙帶東西,偶爾一次沈灼沒放在心上,人多了她不想當冤大頭,就開始收跑腿費了。
反正能來上神宮的都是不缺錢的千金小姐,貴門子弟,也不會特别在意那一點兒跑腿費。
不過這也确實是因為上神宮的規矩叫沈灼鑽了漏洞,上神宮是明令禁止學生修習期間私傳信件或者偷跑出宮的,但是卻沒規定家裡面不能來送東西。
畢竟誰能想到一來一去就浪費四個時辰卻還有人能眼巴巴地每天都來呢?
收了自己的報酬,柳子瑜鄭重地放在小錢匣裡面鎖好,老實說,自己自力更生賺錢的感覺其實相當不錯。
轉瞬她就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羞恥!怎麼回事?将來她可是要成為靈師,除盡天下邪祟的人,怎麼能因為一點兒身外之物就得意忘形呢?
都怪這個沈灼,身為青雲劍宗三小姐,不好好修習,一天就知道錢錢錢!
覺察到柳子瑜怨怼的目光,沈灼無語地掃她一眼。
其實她早就習慣柳子瑜這副德行了。
畢竟柳子瑜因為之前輸給自己不服氣,一見面就是要再打一架,知道不能打架了,她就又當沒這回事。
叫她幫忙收跑腿費剛開始還不樂意,賺錢分給她了,她又寶貝似地專門騰了個小匣子放錢。十分珍惜自己勞動成果。
小姑娘情緒都擺在臉上,不藏着掖着,比前世那些笑面虎好多了。
沈灼懶得同她多計較什麼,同住這十幾日也習慣她莫名其妙了。
這不,柳子瑜想到了什麼,怨怼情緒一收,又開始愁眉苦臉,“再過三日就是文試了,好煩,别的都還好,編年史是真的難學。還有婁教習的草藥丹劑,那麼多花啊草啊的,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學嘛?”
沈灼,“哪裡一模一樣了?”
瞧着沈灼那滿不在意的樣子,柳子瑜,“呵呵。”兩聲,“等你考了零蛋你就知道厲害了。”
沈灼無所謂地聳聳肩,倒在床上繼續數錢。
柳子瑜,“……”
她是真不信沈灼能考好,畢竟上課的時候這家夥不是睡覺就是發呆的。
不過沒事,反正到時候成績出來就見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