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放肆,我很大膽嗎?我哪裡放肆哪裡大膽了?”沈灼兩隻手誇張地在自己身前揮舞着,“我明明就是貼心小棉襖,這可是我姐親自承認的。”
從昨天中午沈灼從主殿回來之後她就一直不停地自言自語什麼放肆大膽,柳子瑜剛開始還有心情問幾句,結果問來問去沈灼也不說明白,她就懶得問了。發癫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因此當沈灼又開始發癫的時候,柳子瑜選擇無視。
而另一邊白清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隻差恨不得當場撲倒在鄭錢錢的身上,“錢錢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啊,不然我就這個月可怎麼撐下去啊?一個月可還剩下整整二十八天呢,我現在身上一個銅闆都沒有了,簡直是天崩地裂。我可是你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依舊稱得上姐妹的親姐姐啊,你不能不管我飯吃啊,嗚嗚嗚……”
蕭牧星有點兒好奇,“沒有血緣關系怎麼會是親姐姐了?”
白清緒抹了抹眼淚花,“這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廣大的共鳴,你懂嗎?!”
蕭牧星,“……”
鄭錢錢将白清緒扒拉開,不太信服,“可是那個白清緒,你上個月也是錢不見了,我管你飯,怎麼這個月又不見了?”
“我說實話你還管我飯嗎?”白清緒琢磨了一下,“其實我感覺我是被騙了,但是我還是不太确定。”
沈灼沒注意這邊的動靜,她還沒從燕蓮華揶揄自己放肆大膽的看法裡回過神來,也是搞不懂為什麼因為她現在是在主殿學習,自己和柳子瑜的小院子就演變成了修習學生聚集地了。但是随便了,問題不大。
白清緒不知道是不是和鄭錢錢有什麼沾親帶故的關系,反正每次鄭錢錢來找沈灼和柳子瑜玩,白清緒也會在。
鄭錢錢家裡面有錢倒是不太在乎管頓飯什麼的,但是她不樂意被人騙錢用。
“那我說實話了。”白清緒抓了抓頭發,“不是大家都會去聖殿測靈力值,有靈力就可以修習成為靈師。我之前去測過,我是沒有靈力就是個普通人。但是上個月我陪我妹妹去測靈力……”
鄭錢錢有點兒激動,“意思是你妹妹有靈力咯?這麼厲害,那你家現在也是有靈師的人了!”
“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啊!”白清緒音調提高了一點兒,倒是沒生氣,主要是不大聲鎮不住,“我妹也沒有測出靈力啊。問題就在于我倆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人,那人穿這個大鬥篷也看不出男的女的,但是說話聲音是個男的,我一看就感覺不對勁,剛想帶着我妹跑,結果那人遞給我倆一本書,說的是按照上面的功法修煉就可以修煉出靈力。”
“怎麼可能?!”還沒等鄭錢錢說話,柳子瑜就跳起來,“要是靈力可以後天修煉,那何至于當世靈師那麼少嗎?絕對是騙子啊!你别告訴我你信了。”
白清緒,“……”
鄭錢錢也忍不住了,“不是,你真信了啊?”
白清緒默默對手指,“那人還給我翻了翻那書,我感覺寫得挺像那麼一回事,挺高深的,再加上也就是我兩個月月錢的事情,我就……這不就一心動,畢竟誰不想當靈師啊。”說到這裡,她還極其幽怨地瞅了柳子瑜一眼,畢竟上神宮這次招收的修習學生就三個靈師,現在都在這小院子裡面了。
一直沉默的沈灼終于問,“那書呢?”
“沈灼你不是吧?”柳子瑜斜觑她一眼,“白清緒上當就算了,你不會也對這個什麼所謂的功法感興趣吧?這個一聽就是騙人的。”
沈灼白了她一眼,她當然不信。柳子瑜話糙理不糙,靈師确實稀少,主要原因就是先天體内沒有靈力就不能成為靈師,其次修習到了一定修為必須要進行傳承,如果能獲得傳承才能繼續修煉,不然就隻能止步于此。是以當世聲名煊赫的靈師确實不多。
能獲得靈力的人身體被稱為靈體,好似一個容器可以收納天地靈氣進行修煉,而到了一定修為無法獲得傳承,那麼就好比自己身體作為一個容器能夠容納的靈力無法再進行擴張。再加上傳承也分三六九等,是以前期天賦高不代表一定能獲得傳承,就算能獲得傳承也不一定能獲得好的傳承。
這也是為何這一世沈灼十分消極的主要原因,以她現在的天分,她怎麼敢與前世的自己相比呢?
雖然自從答應了沈烈不會混日子,這些時日也一直積極修習,但另一方面沈灼也擔心自己沒辦法獲得好的傳承亦或者根本無法獲得傳承。
也是因為這些苛刻條件,偌大一個青雲劍宗,内門弟子不過堪堪百人就能堪當當世第二大宗門,可想而知靈師是有多稀缺了。
沈灼都已經是靈師了,自然是不會想着通過看書修煉什麼的,白清緒不作多想,解釋着,“書放在我妹妹那兒,我買回去之後翻了翻,說實話,寫得雲裡霧裡的,我看不太懂。後來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騙了。我這不是借錢買的書嘛,這個月的月錢還債了,所以現在就沒錢吃飯了。”
解釋之後鄭錢錢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白清緒的肩膀,“行,你不要多想,你這個月的夥食費交給我。隻是你下次長個心眼,這種明顯騙局,就騙你這種涉世未深的。”
衆人,“……”搞得你多老成一樣。
“不錯,鄭錢錢說得在理。”沈灼琢磨着,“那書你能帶來給我看看嗎?”
“可以啊。”白清緒想了想,有點兒疑惑,“不過難道是真的不能通過修煉獲得靈力嗎?意思真的是天生沒有靈力就無法修煉成為靈師了?”
那也不盡然,傳承敕靈中确實是有不需要靈力就能獲得的敕靈。
但關于這個的詳細,沈灼也懶得給她們解釋其中關竅。這會兒隻搖搖頭,“确實如此,如果那人兜售這樣的書籍是為了賺錢,那倒是稍微輕巧一點兒,就怕是想借機宣揚什麼邪門歪道。”
沈灼這話倒也算不上危言聳聽,畢竟她比起在座的幾人到底是多了閱曆,前世也經曆過人類不滿靈師而引發的暴亂。再加上普通人是不能修煉,但是不也還有武學,也确實存在一些旁門左道的功夫,什麼揮刀自宮啊亂七八糟的。而且在當世這種凡世崇尚靈師的影響下,要是這種可以通過後天修煉的思想在民衆之間傳揚開來,恐怕隐隐有邪教趨勢了。
“啊?”白清緒心有戚戚,“那我買了這書,我不會有事吧?”
沈灼搖頭,“你别想太多,就算真的有事你也是受害者,你隻要記住我說的,此法行不通,不要走這條路就行了。”
白清緒點頭如搗蒜,“嗯嗯。”
·
蒼徽山,上神宮主殿。
“邪教?”
“是。”雲陽難得坐在椅子上,雖然還是沒個正行地靠着小桌撐着額角,“之前你不是讓我去查胡家,你别說,還真讓我查出一點兒東西。首先最直白的線索就是胡玉和胡成的敕靈。靈媒那麼特殊的敕靈會出現在全家都是普通人的欽天監監判胡家其實不算稀奇,但稀奇的是胡玉和胡成都有。”
燕蓮華坐在案桌後一言不發。
“你說是不是很奇怪啊,我們所能獲得的這些能力就好像是被人掌控設定好的一樣。”雲陽自嘲地哼笑一聲,“這種事真的不能細想,想多了瘆得慌。”
“這和胡家有關系嗎?”
“當然有。”雲陽眉頭一挑,“敕靈本來就具有不穩定性,但是依照靈媒的特征來看,既然胡玉和胡成都身懷靈媒,那顯然……”
“胡玉和胡成的父母雙方?并且極有可能是胡玉的父親?”
雲陽食指一叩桌面,“對,就是胡玉和胡成的父親。胡玉和胡成是龍鳳胎。”
身懷靈媒者陰陽調和之下,男方會令女方誕下的嬰孩持有該傳承敕靈。而胡玉和胡成乃是龍鳳雙胎,兩人同時身懷靈媒這一點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這倒是不奇怪了。”燕蓮華視線落于虛空,“意思是現任欽天監監判?”
“不。”這一點也很出乎雲陽的意料,“我當時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才知道原來胡玉和胡成的親生父親并不是現任監判,而是……”說到這裡,雲陽頓了頓,她觀察了一下燕蓮華的神色,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燕蓮華本來這些個時辰因為沈灼心情就算不上好,現在看到雲陽這架勢更是不想兜圈子,“有話直說。”
雲陽到底跟在燕蓮華身邊多年了,如何能不清楚她的情緒變化呢?她四下一掃,“少宗主她妹惹你生氣了啊?”
燕蓮華臉色常年帶着一種失血過多的蒼白冷厲之感,這會兒從雲陽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她白皙側臉冷靜又鋒利的輪廓線條。大多數時候,不熟悉的人隻會覺得燕蓮華有着一副極其文秀且姿容過人的外表,實則被那雅緻僞裝包裹住的是一顆早已在經年累月的消磨中變得無比冷硬的心。就好比此刻,她隻淡淡地掃視雲陽,“是我讓你認為可以在我面前無所顧忌了嗎?”
雲陽怔愣一瞬,立刻正襟危坐,“殿司請見諒。”
燕蓮華隻輕聲,“接着說。”
“那人是當年從朝阙退下來的将士,是一名低階靈師。”
燕蓮華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七年前嗎?”
“是。”雲陽語調一沉,“退下來沒多久,就染上了賭,本來賠償的一筆撫恤金沒多久就被揮霍而空,甚至打起了妻女的主意。後來妻子和他和離斷親帶走了胡玉和胡成,在之後結識了現任欽天監監判。那人當時斷親之時得到了一筆很客觀的錢财,後來敗落之後又四處宣揚自己的女兒和兒子是靈師……”
雲陽點到即止,其中牽扯不難猜測,靈媒本來就是個特殊的敕靈,不需要靈力就能獲得,而沒有靈力自然不會被人視作靈師。
不管是聖殿還是各家宗派,對于靈師都是行拉攏之意,他會想到這個法子也不難理解。
“那他人現在?”
“死了。”
“死了?”燕蓮華思忖,“什麼時候?”
“挺久了。”雲陽擡眼看向燕蓮華,沉吟半晌,“和我剛才提到的所以一個名叫往生教的邪教有關,該邪教宗旨謂之生者往來,任何能力都可以借由往生交換。”
燕蓮華微妙地挑了一下眉梢,“如此說來,豈不是同活祭沒有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