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生将整件事情仔細梳理了一下。
所有事情的起因是他們進來副本之後,副本給他們的那份主線任務——“協助當地的其他執法人員一起還原出樓麗麗案件的真相,并将本案件的真兇寫在任務書下方”。
然後他們推測出這個“真兇”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假如撞到老人的确實是另有其人,樓麗麗是被誣陷的話,那他們要找到的人就是這個撞到老人真正的肇事兇手。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假如老人是自己撞的自己,那這個“真兇”要麼就是老人自己,要麼指的就是協助老人逃脫的幕後兇手。
然後他們就順着最開始的線索調查了一下和張立民有關的人,他們查到了張子梅,張子源和黃玲,然後一個個将他們排除,直到現在陷入了一種毫無頭緒的困境當中。
走到死胡同之後,周雲生就忍不住懷疑,難道說他們的思路其實是錯誤的?
但他們目前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一環扣一環,從調查出黃玲的身份到觸發支線任務,再從觸發支線任務到在辦公室裡面找到了至關重要的首飾碎片,緊接着他們就通過這塊碎片鎖定了張子梅,每一步都是有線索的支撐才走下去的。
但排除了張子梅的嫌疑之後,他們就沒有下一步的方向了。
如果按照他們找到的線索往下進行的話,那麼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的,所以他們應該沒有走錯。但是那為什麼現在會卡在這一步呢?
不知道為什麼,周雲生心裡隐隐約約覺得哪裡似乎很不對勁。
幾個人很快再次回到了辦公室裡面,這次他們在監控上查了查假的張子梅,果然發現了她外出的蹤迹。
假的張子梅每隔一段固定的時間就會外出一趟,她的目的地不固定,桑雲猜測應該是去各地找人吃。桑雲還專門調出來他們去黃玲公司那個時間段的監控,果不其然在他們進去之前,桑雲就看到那個冒充張子梅的怪物也進去了。
然後不久之後,這怪物就從另一側的小路匆忙離開,很快就隐匿在了人群裡。這應該就是桑雲看到的那一抹一閃而過的黑影了。
桑雲仔仔細細查了張子梅和張子源這兄妹二人的行蹤,又專門調查了張子源的通訊記錄,差不多可以如周雲生所想,能排除這兩個人的嫌疑了。
就在他們關上超級終端的時候,上面閃過一陣雪花,然後很快就再次彈出來一行小字:支線任務二已完成。
于是幾個人就明白,張子源、張子梅和黃玲這三個人是已經可以确定沒有嫌疑了。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走呢?
駱小寶往桌子旁邊一靠,歎了口氣說:“嗯哼,大雲姐,現在有嫌疑的都被排除了,那接下來咱們要幹什麼?”
其實周雲生剛剛想的大家現在差不多也都想到了,和周雲生一樣,大家一時間也想不出接下來怎麼走最好。不過幸好眼下他們還有時間。
主線任務規定要在三天之内得到結果,按照副本内的運行時間來算的話,昨天他們進來之後已經是下午了,所以現在他們還有兩天零幾個小時的時間來處理這件事,相比于之前來說,這已經算是很充裕的時間了。
桑雲還沒說話,關輕舟就說:“你們說是不是咱們查張立民身份的時候還漏掉了什麼?張立民除了兒女之外還有什麼親近一點的人?……哎!對了,張立民不是還有個妻子嗎,雖然這妻子已經不幸亡故了,但是她妻子總是還有家人的吧?你們說會不會他妻子的家人出于保護兩個外孫的想法順手幫了張立民一把?”
駱小寶一聽就說:“那要是這樣說的話咱們能找的範圍可就大了啊,張立民的親戚、張子梅和張子源的朋友、張立民妻子的親戚、張立民妻子親戚的兒子、張立民妻子親戚的兒子的兒子……這樣人加起來咱們就是查個三天三夜也查不完啊!”
關輕舟一聽覺得也是,和張立民關系最親近的張子梅和張子源查一查還有希望,但是再遠一點的話就是他們想查也查不完。
駱小寶又說:“而且要是照着這個思路,誰和張立民有點關系就有嫌疑的話,那姓張的都得被抓起來審一遍……幸好咱們的姓都比較稀少……咳,果蛋哥和二雲哥除外——都不姓張,要不我現在高低都得懷疑一下。
“而且那張立民不是還說了嗎,他不是還和那什麼青年路的天天樂便利店外面的那幫老頭子吹牛嗎,那這樣說也有可能是這幫老頭子慫恿他幹這事。要是這樣想的話那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雖然駱小寶隻是在開玩笑,但是周雲生捕捉到了“天天樂”這三個字,忽然想到了自己一開始還想來這裡查查張立民金子的事情。雖然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張立民的金子被偷和這個案件到底有什麼關系,但是他知道副本一直以來的套路就是絕對不會做任何沒有用處的事,所以他直覺這兩件事一定會有關聯。
周雲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反正眼下也沒有其他要緊的事情,去一趟說不定還能有意料之外的收獲。
因為隻是去調查一下便利店外面的老大爺,這過程中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困難,所以就沒必要大家一起去了。
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桑雲、周雲生和李澈一起去,剩下的三個就在辦公室守着,以防一會要是再有什麼新的線索他們也可以及時的收到。
幾個人分好了隊伍,周雲生他們很快就出發了。
天天樂算是一家連鎖的便利店,深受廣大年輕人喜歡。青年路的這個因為外面種了好幾棵槐樹,所以除了年輕人之外,一到天熱的時候還會有很多老頭聚在這裡下棋。
周雲生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所以這時候還聚在樹下的老人就少了很多,上午畢竟是比較涼快,所以大部分人還是再下午吃完飯的時候才出來。
桑雲他們三個人一走近就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這邊一般都是一些老頭聚集,年輕人都是進便利店買瓶飲料什麼的就離開了,很少會有年輕人走到他們下棋的地方。
坐在最外面的老頭看出來了桑雲似乎是有什麼事情才來的,于是順口問了一句:“你們是來找人的嗎?”
桑雲就順勢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找張立民張大爺,他不在嗎?”
那幾個老頭一聽立刻就樂了:“哎呦,他都多久沒來了啊?聽他女兒說是被人給撞了,現在正躺在醫院呢,你找他幹嘛?”
桑雲腦子裡閃過好幾個借口,最後她找了個最恰當的:“是這樣,我是收購金子的,前幾天張大爺聯系到我說是有塊金子想出售,但是那時候我比較忙,也就沒及時處理。後來聽人說他經常來這裡,所以我就找過來了。你們聽說過他有金子的事情嗎?”
剛開始搭話的老大爺邊打出去手裡的牌邊戲谑的說:“哎呦喂,這一片還有誰不知道那老頭有金子?他說什麼是從自己家裡挖出來的,逢人就吹噓一番,我們大家夥兒可眼饞的不得了呢!”
圍在他身邊看下棋的人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所以也都轟然大笑。
和這個老大爺下棋的老人就問:“诶,我剛剛點的茶水和花生米怎麼還沒來?”
這個天天樂便利店還會供應低價的茶水和花生,所以這幫老頭下棋的時候經常會點一壺。
這老人的話剛落下沒多久,一個身穿員工服的服務員就端着一個托盤走過來了,她小心翼翼的把托盤裡面的茶壺和花生米放下,又問了一句還有沒有什麼需要,那老頭擺擺手,于是服務員就走了。
周雲生的目光跟着服務員看過去,在服務員踏進便利店的時候,周雲生的目光就順着服務員的身影掃到了挂在便利店門外的一個執勤表。
這裡老頭的話題已經換成了張立民,桑雲還在耐心的從他們的話中搜尋一些能用的内容,而周雲生的目光卻完全被那執勤表吸引了,他不知不覺的就走了過去。桑雲一開始沒注意到身後的周雲生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倒是李澈注意到并跟了上去。
周雲生一路來到執勤表前面,他仔細看了看上面兼職者的名字,沒想到在第二行見到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名字——
竟然是樓麗麗。
原來樓麗麗兼職的地方是在這裡,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寫着樓麗麗出勤情況的這一行被人給用圓珠筆劃去了。
桑雲也已經察覺到兩個人去了便利店門口,于是她從還在高談闊論的人群裡面脫身,三步兩步來到了周雲生身邊:“怎麼,你們是發現什麼了嗎?”
周雲生點點頭,将寫有樓麗麗名字的那一行指給桑雲看。
因為前幾天樓麗麗需要頻繁的被叫去問話,所以也就沒時間再來兼職,聽執法者他們說,樓麗麗應該是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不過為什麼這份執勤表上直接把樓麗麗的名字給劃去了?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樓麗麗已經從這裡離開了?
難道是因為樓麗麗請假時間太長了,影響了便利店的營業,所以老闆幹脆辭退了她然後找了新的員工?
這也很有可能,畢竟樓麗麗隻是一個兼職工,現在又惹上了這些瑣事,不知道以後她要不要面臨坐牢的風險,老闆當然不可能再留着她。
要是真是這樣的話,樓麗麗就算是最後被證明了清白,那一時間估計也不會這麼快就恢複到從前的生活了。要是這一切真是張立民做的話,那他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顯然桑雲也注意到了樓麗麗的名字被劃去了,兩個人隻是猜測,但不能确定這代表了什麼意思,所以桑雲幹脆就和周雲生一起去問了一下便利店的服務員,服務員給出的答案卻讓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原來樓麗麗不是被辭退的,而是她自己辭職了。
周雲生忍不住和桑雲說:“是不是那段時間她抽不開身,又覺得請假會耽誤老闆掙錢,所以不得已先辭職了?”
沒想到這一問那員工也聽見了,她搖搖頭,代替桑雲回答了周雲生的問題:“好像也不是這樣,因為我們老闆人很好,知道了樓麗麗的情況之後就告訴她等什麼時候有空了再來就行,她會一直給樓麗麗留下她的崗位,隻不過後來樓麗麗執意要辭職,我們老闆沒辦法,就隻好答應了。樓麗麗這才從我們店裡離開的。”
周雲生和桑雲對視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聽這個員工的叙述,樓麗麗似乎并沒有辭職的必要,畢竟這裡的老闆都在盡力幫她,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她還是執意要辭職。
兩個人皺着眉走了出來,李澈就一直安靜的跟在他們身後。
那張執勤表格并沒有因此抹去,反而這件事就像是一個開關,一下子就讓周雲生想到了很多之前的事。
從一開始拍不到樓麗麗身影的監控到兩份不同的說法,再到現在樓麗麗主動要求從便利店辭職……想着想着,在想到某個非常不對勁的點時,周雲生忽然像是開竅了一樣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就醍醐灌頂了——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能将這一切串聯起來的線。
店員的回答讓周雲生後知後覺的想到了另一種他們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可能。
桑雲現在肯定也想着樓麗麗的事情,并且顯然她也和周雲生想到一起去了,因為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出了不一樣的情緒。周雲生激動的說:“我知道了!我有了一個新的猜測!”
雖然桑雲心中也逐漸浮現出來了另一個猜測,但是她的表情依舊很平靜:“不着急,你慢慢說。”
周雲生于是也盡量撫平自己激動的情緒,簡單的将自己的猜想和桑雲說清楚。
這一切還是因為那個店員的話在某種程度上啟發了周雲生。
他們一直以為樓麗麗是被迫辭職,可是現實卻是老闆一直想挽留她,而她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主動想要離開。
也就是由此周雲生想到了或許不止這件事情,還有很多事情他們也是先入為主,有些其實還沒有确定下來的事情他們就已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對待了,但事實上他們的想法和真相其實大相徑庭。
現在周雲生以一種更加公正的眼光看待這個問題。
任務書是讓他們找到真兇,還原案件的真相。他們了解了任務内容之後,就開始搜尋有關案件的資料。然後他們找到了其他執法者收集整理出來的那份案件的大概經過。
其實那份案件并沒有用十分确定的口吻笃定張立民就是碰瓷,但是其中卻是有一些主觀臆斷類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