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垂下眼睫,眸光微顫。
她輕聲呢喃:“已經足夠了。”
她不奢求太多。
推開包廂的門,封澤漫不經心地喊了聲:“人帶來了,我走了。”
“站住。”裡頭傳來的聲音威嚴有力,“滾回來。”
“……”
封澤扭頭沖她說:“進去。”
林瑜沒多管,點點頭,禮貌道别:“封總監再見。”
她走進去,封澤跟在後面走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林瑜:“……”
與林瑜想象中不同,眼前這個包廂裝修精緻,卻不大,無形中少了很多壓迫感,就像是一場普通的家庭聚餐。
盡管用家庭一詞不太适宜。
封成良為人處事方面,比封澤圓滑周全很多。
主位上,隻坐了封成良一個人。
林瑜笑容很淺,也乖巧:“封叔叔,好久不見。”
封成良招呼她:“瑜丫頭,坐我身邊來。”
林瑜聽話地坐過去。
“碰巧有筆生意要談,你們義清活動還沒結束就先離開了,沒來得及和你打個招呼,隻叫封澤那小子給你帶過來,”封成良說,“匆匆忙忙的,沒太突兀吧?”
林瑜善解人意道:“完全沒有封叔叔,路上封總監和我解釋過了。”
聽到她口中陌生的稱呼,封成良聞言皺眉:“什麼總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他哥哥就行。”
林瑜默了一瞬,很快溫聲回絕:“不了吧封叔叔,叫順口了的話,在公司容易引起誤會,現在……也确實不合适了。”
她擡起臉,恬靜溫和地笑笑。
封成良本是随口一提,提完也意識到不妥當,就點點頭不強求,“也好。”
封澤倚在門邊冷眼看了一會兒,開口:“我公司有事,您自個兒送她回去。”
封成良對林瑜呵呵笑,讓林瑜随便點菜,聽到封澤的話仍舊面不改色:“半個小時後我要去外省開會,你給我坐好。”
“您老那司機是吃白飯的?”封澤冷笑,“人是您請的,接要我接送要我送,手底下烏泱泱那麼多人,看着氣勢洶洶,看來實際上是養了一幫廢物。”
火藥味越來越重,父子二人說話那都是夾槍帶棒的主,别看封成良對林瑜總是笑眯眯的,溫和包容的模樣,那是因為林瑜到底是外人,而且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
在林瑜的印象裡,母親和封成良結婚後,封澤不常回家,但隻要回家,絕對會和封成良翻天覆地地吵一架。
生怕又吵起來自己拉不住,林瑜連忙說:“沒事的封叔叔,我會騎車,可以自己走。”
封成良擺擺手否決了:“太晚了,你一個女孩,一不安全二不方便。讓封澤送你,他沒什麼事,純粹是懶。”
封澤:“……”
等菜的時間,封成良感慨着,幾年不見,林瑜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想當初和你媽媽分開的時候,你才17,轉眼間都實習了。”
他沒避諱和林母離婚的話題,也沒因此對林瑜生出什麼芥蒂,隻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切。
“大學現在在哪兒讀?”封成良問。
林瑜雙手放在膝蓋上,指甲輕輕地摳着裙子的褶皺,她眨了下眼,說:“明嘉。”
“嘉大?”封成良吃驚。
連坐在一旁的封澤也微微一頓,瞥了林瑜一眼。
封成良看向封澤,質問:“瑜丫頭和你一個學校的,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
封澤氣笑了:“我怎麼會知道??”
林瑜插嘴:“不怪封總監,我入學的時候封總監早就已經出校實踐,很少回學校了。”
服務員有條不紊地上了菜,林瑜其實沒點幾樣,就還給了封成良,這裡一大桌菜,都是封成良加的。
“你啊,”封良城給林瑜夾菜,笑道,“從小就袒護他。”
林瑜往嘴裡送了一粒米飯,牙齒嗑到筷子,她乖順地垂着眼,沒吱聲。
“從前還好,現在要入社會,性格太軟和了容易被欺負,”封成良想起什麼,又道,“不過你放心,現在在義清實習,有那小子在,還沒人敢欺負你。”
林瑜一噎,剛要說不用特意關照,封澤的聲音就傳了起來。
“怎麼,你要給她拉關系?”
封澤就沒動過筷子,抱着手臂,鋒利的眉眼透着冷意。
封成良瞪他。
“優勝劣汰,自然法則,”封澤靠着椅背,若有若無地掃了林瑜一眼,平淡的嗓音裡,有幾分殘忍的涼薄,“幹不過别人,就趁早滾。”
夜風習習,初春的夜晚很涼。
林瑜走出飯店,被冷風一吹,沒忍住搓了搓手臂。
封成良急着出差,沒吃兩口飯就走了。林瑜本來很餓,可是封成良走後,她和封澤兩個人坐在包廂,忽然之間什麼也吃不下了。
封澤把她送到家樓下,目不斜視地等待她開門下車說謝謝。
在沉默的回應中林瑜關上車門,退到路邊,目送着車輛沒有絲毫留戀地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