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程漾站在家門口的柏油路上,給裴亦舟打了電話過去。
算起來,這似乎還是他們倆第一次這麼中規中矩的通話。
以往要麼是微信上發消息,要麼是彈視頻。
電話比起前兩者,好像要更加親密些,比如留在程漾聯系列表裡的,基本上都是親朋好友。
她捂着聽筒,清了下嗓後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喂?”
“嗯。”裴亦舟應了一聲,問她:“不是說發語音麼?打電話來幹嗎?”
貼得太近,這話仿佛就像是裴亦舟在她耳邊說得一樣。
懶懶散散,又帶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心髒砰砰跳了幾下,程漾有點受不了,離遠了些回答:“我以為你有事要問我,不想打字——那我現在挂了?”
裴亦舟比她還急,語速快了些但卻依舊故作鎮靜:“打都打了,挂什麼?”
“哦,那好吧。”
程漾沒出聲笑了下,沿着馬路邊的白色直線走,蕾絲花邊的睡裙裙擺飛舞,地上的影子跟着她踢正步似的。
想起之前的事,她問:“你的手怎麼樣了?”
“嗯?”裴亦舟沒太明白。
“你左手被玻璃劃了一下,我本來想着下山後買點藥的,結果忘記了。”
當時因為隻顧着和他聊天,程漾路過了藥店也沒記起這回事。
等到家了看到櫃子上的碘酒才懊惱地想起來。
“你回去後消毒了嗎?”
裴亦舟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件事。
他找了個長椅坐下,借着路燈看了下傷口,大言不慚道:“消了。”
程漾沒質疑他的話,嗯了一聲繼續道:“你們公司最近是在準備制作IP電影麼?”
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到這兒了,裴亦舟應了下:“昂,怎麼了?”
“那能問你幾個問題嗎?我在收集這一塊的材料,不過網上能找到信息都挺模糊的。”
談到工作了,裴亦舟認真了些,找了個安靜點的地方:“你說。”
程漾很快進入狀态,問了幾個她困惑的問題,希望裴亦舟能從公司及投資人的角度來回答。
這種問題在采訪記者那也是家常便飯,隻是裴亦舟基本上不接采訪,不得不出面解釋一下也都是讓周知讓或者其他項目負責人去。
但他和程漾說的時候,幾乎是把能想到所有悉數告知。
一問一答,再加上他們對彼此說話的方式熟悉,基本上不存在什麼理解偏差問題。
兩個人各自拿着手機在街邊聊了大約半小時,等着程漾想要的信息全部拿到,她擡頭一看,月亮已經從天邊爬到了頭頂上。
不是圓月,但挂在灰藍色的夜幕上,也格外好看。
耳邊裴亦舟還在給她解釋遊戲IP發展的産業鍊,程漾順手就拍了一張給他發過去。
“你休息一下,看看我拍的月亮。”
裴亦舟停了幾秒,點開微信查看。
她拍得很簡單,底下虛化成黑影的樹葉、隻露了一個角的屋頂以及挂在天空的彎月,就組成了照片的全部。
程漾邊欣賞作品邊問他:“我的拍照技術是不是還行?”
“還可以。”
程漾不樂意了:“僅僅是還可以嗎?”
那邊沒說話,程漾後知後覺自己有點要求過高了。
正打算收回來,裴亦舟回答了她:“保存了。”
程漾沒反應過來:“保存什麼?”
裴亦舟的聲音隔着聽筒緩緩傳來:“你說呢?你拍的照片,現在是我相冊裡唯一的一張。”
“可以了麼?”
耳邊忽地變得有些燙,程漾想不出來别的,隻能怔怔地回答:“哦。”
過了會兒,她回過神來:“其實這張拍的也不是很好,我還有别的更好看的。”
察覺程漾說話别扭了些,裴亦舟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得有點過于那什麼了。
他咳了下,放輕聲說:“行,發來看看。”
程漾挑了一些平時自己覺得拍得不錯的過去,結果剛發沒幾張,就聽到她爺爺在門口喊她回家。
幾乎是沒經過思考的,程漾立馬捂住了手機。
“知道了,馬上!”
等見她爺爺進了屋子,她才松了口氣。
聽着裴亦舟那邊也安靜了下來,程漾覺得有點奇怪。
她這麼慌張幹嗎?!
她又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勸說一番自己之後,程漾冷靜下來,又聊了一會兒才挂了電話。
不過等到進門看到她爺爺的那一刻,她還是很沒出息地抓了下衣角。
“哪去了?”
老爺子的眼睛比什麼都亮。
程漾擠出笑容:“和朋友打了電話,然後在外面拍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