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吃完燒烤回來已經接近十二點，程漾撐不住想睡覺了，裴亦舟就送她回了房間。

看着人進去之後，他又從樓上下來。

差不多過了半小時，李雲霁終于在門口出現。

他遠遠就看到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一棵樹下，低頭打着字給人發消息，但又沒忘時常擡頭看兩眼，像是在确認誰來了沒有。

這個點了就裴亦舟一個人站在這兒，隐在夜色之中，多少顯得有點清冷。

李雲霁走過去：“喲，等我呢？”

要是平常，他弟就算是等他也肯定會習慣性冷着臉說一句“沒”，但這次出乎他的意料，裴亦舟見他過來了，就收了手機。

“昂。”他應答得很利索。

李雲霁不免還有點心慌。

上次等他可沒有什麼好事。

兩個人并肩走進酒店，上電梯，李雲霁心裡飄過八百個想法，結果他旁邊這位是半句話都沒說。

臭小子耍他呢？

正要加上白天的賬一起開口罵人呢，裴亦舟先堵了他的話：“哥。”

李雲霁頓時又心軟了，心想孩子一個人都等他這麼久了，就當他将功補過吧。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露出笑容善意地問：“想和我說——”

後面的話在嘴邊沒了音，因為電梯門一打開，這人就直接邁開長腿往前走了。

到了半路才想起旁邊有他這麼個人似的，回過頭來漫不經心道：“噢，突然忘了要說什麼來着，哥你早點睡吧。”

李雲霁差點氣得當場睡過去。

沒注意身後李雲霁張牙舞爪的表情，裴亦舟推門進屋，徑直去浴室洗了個澡。

清醒點出來後，從冰箱裡拿了瓶礦泉水，直接去了露台。

酒店位置特殊，他住的樓層又高，從這裡望過去可以俯看C市的大部分夜景。

他雙手撐在台沿上，因為微微用力小臂肌肉凸顯，冷白皮膚下隐在淡淡的青筋。沒吹頭發，濕冷發尾滴着的水珠就順勢從睡衣的V領鑽進内裡。

想了半天要問的話怎麼會忘記？

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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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這麼高強度的活動，第二天程漾是要賴一會兒床的，但自從上次晚上在家門外打電話之後，她爺爺就開始對她的行程格外關注。

于是這幾天外出每早上她都要在群裡發照片打一次報告。

今天也不例外。

。：【七點已醒，請組織放心^^】

程漾特地跑到了酒店門口的水池邊和錦鯉合照了一張發過去。

沒幾秒，群裡有了反應。

弟弟：【姐，你起這麼早？我還在床上呢[驚訝][奮鬥]】

奶奶：【吃早飯了嗎？】

爺爺：【這酒店的魚養得還行】

三個人說話各有風格，不看頭像也知道是誰發的，程漾一一回答完，打了個哈欠繼續往回走，打算回去了再睡一個回籠覺。

她低頭邊打字邊走，也沒注意旁邊的動靜，直到從側面電梯出來的女生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

“程漾！”

程漾看過去，頭上戴着毛絨發箍的女生向她跑來。

是她之前的同事安圓，她們倆上次見面還是在程漾幫裴亦舟去找書的時候。

“這麼巧的嘛！你來這邊玩？”

程漾也挺意外會在這裡見到她，愣了愣，随後露出笑容：“差不多吧，本來是來工作的。你也來旅遊？”

安圓瞬間臉就垮了：“别說了，你走了之後我們翻譯組工作忙到起飛，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公費團建一次，還是來了和去年一樣的地方，連哪做什麼我都一清二楚了。”

程漾的聲音慢了點：“團建麼？”

“是啊，他們還沒醒呢，我去外面找找有沒有靠譜的早餐店。”

說完，安圓歎了口氣，轉而想到什麼，她又立刻打起精神來。

“對了，就那個新同事、你的大學同學林意眠，你還記得嗎？”

程漾捏着手機的手不自覺掐緊了些：“怎麼了？”

“就感覺有點奇怪吧，她老和我打聽你的事情，不過問的問題又挺平常，所以我一直忘了告訴你。不過我發誓，關于你的私人信息我半點沒透露。”

安圓表情嚴肅，但說話又帶着點吳侬軟語的強調，程漾被她逗笑：“嗯，我相信你。”

安圓跟着笑了笑：“我也不是在别人背後說壞話，她好像看起來很好接近，但其實性子有點冷？不知道你和她相處過沒有，感覺她其實挺抗拒和我們交朋友的。”

像是突然被扔了一塊小石子，心裡泛起一陣波瀾，程漾沒做回答，隻聊天似的一筆帶過。

安圓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湊到她耳邊像是發現驚天大秘密似的說：“而且聽說她爸是位大人物，不然她也不能連考核都沒就直接進了我們出版社。”

“這麼好的爹怎麼沒讓我碰上，虧得我當初還是拼死拼活進來的！”

“啊。”沒人回應，安圓後知後覺摸了下嘴：“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程漾擠出笑容搖了搖頭，超乎往常平靜地說：“沒有，我聽着呢，感覺……挺有趣的。”

安圓立馬放心下來，嘿嘿笑了兩聲：“那就好，本來你走了我都找不到聊天的人了。”

兩個人沒聊多久，李雲霁打電話過來，看她有事，安圓也沒再打攪，告了别就離開了。

手機繼續在兜裡震動，程漾忘記了接，看着地面出了會兒神。

早上酒店來入住的客戶少，大堂裡安靜得像是沒人，因此電話鈴聲也格外突出。

“姐姐，你的手機響了。”從門口進來的小女生好意提醒了句。

“哦，謝謝。”程漾慌忙拿出來接。

“學長。”她先喊了一聲，聽到那邊傳來聲響，才對着聽筒問：“是要過去了嗎？”

“還沒呢。”

這是第一次和程漾打電話等了這麼久，李雲霁詫異了會兒，慢慢道：“你不在房間麼？我敲了幾下也沒見人應。”

“嗯，我沒在房間。”

“在一樓，馬上就上去了。”

程漾邊說邊進了電梯，沒一會兒，到了樓層，看到站在她房門口的兩個人。

裴亦舟本來是靠着牆，和他哥在說些什麼，見她過來了，往她這兒又走了兩步，程漾不自覺地向他靠近了點。

被分隔開的李雲霁全然沒有被忽略的自覺，主動加入進來：“總之小學妹你也不用準備什麼，大概就是和那位德國朋友吃個晚飯，咱們三個人，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