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從進入福利院，程漾記憶裡就沒有了其他親人的痕迹，所以兩人一開始的推理走入了誤區，沒把那對帶着兩個女兒的夫婦往她身上想。

現在這種可能性被拎出來，程漾也和在走廊上打電話的那個女生一樣，茫然又不知所措。

她真的……有一個姐姐嗎？

是什麼樣的呢？

溫柔還是冷淡？

還有，她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嗎？

思緒亂糟糟的，程漾先去了浴室洗澡，期間仍不停地想着這些問題。

等出來後，她推着裴亦舟進去，自己才去了陽台那。

雙手搭在台沿上，她向下俯瞰城市夜景，在星星點點的光亮之中，試圖尋找熟悉的畫面。

雖然半點都沒有記起來，但這裡溫度适宜，柔和的風從臉頰邊吹過時，心情也自然而然地平複下來。

她不知道原因，不過如果是真的話，她好像也并不排斥有一個姐姐。

姐姐這個詞，總有一種讓人依賴的感覺。

程漾動了下嘴唇，不自覺地喊了聲。

這個稱呼親近又疏離。

很矛盾。

這時，樓下再次有街燈亮起，邊邊角角都被照到，黑夜顯得不足為懼。

程漾選擇暫時不思考它，就這麼閉着眼安安靜靜地享受一會兒晚風。

沒多久，浴室的門開了。

聽到聲響，程漾睜開眼，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從陽台跑到裴亦舟那。

她雙手握成拳放到裴亦舟面前，語氣軟軟地說：“你猜哪隻手有？猜中有獎。”

平時沒事，程漾總喜歡和他玩類似的遊戲，手裡随便從身邊抓一些小東西讓他猜，可以對視進行推測，輸了就輪到裴亦舟來，考驗的就是對彼此的了解程度，但裴亦舟沒想到的是，她現在想和自己玩。

剛被推着進浴室時，他其實挺擔心的，因為不清楚程漾是不是會覺得難受，畢竟舊事重提，心裡總會有點起伏。

直到現在看她笑起來的模樣，裴亦舟才放松了些。

程漾不會在他面前強顔歡笑。

裴亦舟一手拿毛巾擦頭發，一手指了指她的右邊，看了她一眼，很快給出答案：“這個。”

程漾打開右手，裡面放了一張小紙條。

他猜對了。

裴亦舟揚了下嘴角，懶洋洋道：“什麼獎勵？”

話裡帶着點剛洗完澡特有的感覺，很勾人。

程漾直接上前一步，摟着他的脖頸，擡頭，眉眼彎彎地說：“獎勵你給我唱一首歌。”

誰唱？

耍賴是吧。

低頭對視着，裴亦舟輕拍了下她的腰，挑了挑眉，問她：“确定？”

偶爾在這種時刻會看到他眼裡的強勢攻擊性，腿有點發軟，程漾認輸，立即松了手說：“不要不要，這個不算，再來一局。”

她又補了一句：“沒猜中會有懲罰。”

看來是想讓他受懲罰。

裴亦舟沒拒絕，點頭道：“行。”

程漾手背在身後，随便交換了幾次，重新放在他面前。

裴亦舟先看了一下她的右手，再和她對視。

其實挺明顯的，每次他靠近正确答案，程漾就會下意識地緊張些，然後很快調整過來做一下掩飾性動作假裝。

比如現在，本來挺直了的背刻意放松下來，臉上笑得更高興，就差寫着“我右手真的什麼都沒有”幾個字了。

裴亦舟毫不猶豫地回她：“左邊。”

眼睛瞬間一亮，程漾在他面前打開左手：“什麼都沒有哦。”

小狐狸得逞了。

這下高興了。

裴亦舟略顯意外地問：“可以，挺厲害，什麼懲罰？”

“你和我一起玩躲貓貓。”

說完，程漾怕他不喜歡，又加了一句：“可以麼？”

酒店的套房挺大，尤其燈一關，大面積都是黑的，确實很适合玩，隻不過裴亦舟上次玩這個遊戲應該已經是在十幾年前了。

“沒說不行。”

裴亦舟答應她了，但為了不讓房間全暗下來，程漾不習慣，所以還是開了門口淋浴室最弱的一盞暖黃色燈。

第一局程漾來找。

裴亦舟在室内掃了一眼，片刻後，找到一個有暗角的地方——沙發旁邊的轉角處，光在這正好被牆壁折射到了另外兩邊，從門口過來，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

站好後，他開口說了聲：“好了。”

背着站在門口的程漾立即制止：“你不能提醒我。”

裴亦舟沒忍住笑了下，漫不經心地回她說：“噢。”

等真正過去找了，程漾突然覺得，其實他也可以悄摸放一下水的。

幾分鐘後，裴亦舟就這麼看着程漾一直在自己附近走來走去，往他這兒看了看，想過來，但踏出一步後，又立即收了回來。

膽子小怕黑又愛玩。

沒說話提醒她，裴亦舟擡手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幾秒後，他輕推了推上面的紙巾盒，發出輕微的聲響。

安靜的環境中，程漾立馬就聽到了，跑過來，确認他真的在這兒。

“找到你了。”

裴亦舟認輸，牽着她往外走，還演上了，挺平靜地問她：“怎麼發現的？”

程漾戳着他手，回了一句：“不告訴你。”

裴亦舟笑了下。

行吧。

不告訴他，他也知道。

輪到程漾來藏，她也不敢躲太黑的地方，轉來轉去，最後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

到了時間，裴亦舟先去自己心裡預測的幾處看了看，沒找到人，也在室内轉了幾分鐘，一會兒後，他在床邊停下。

本來是看不出的，因為中午兩人一起躺床上睡了午覺後，床上的被子已經是有點亂的了，但程漾頭上戴着的淺綠色抓夾露出來了一點，正好被浴室的燈光照到，十分顯眼。

“被子裡，是不是？”

被窩裡的人一聲不吭，裴亦舟隻好上手打算掀一下。

碰到被角，裡面的人才發聲，悶悶地說：“你要從另一邊過來。”

裴亦舟遵守遊戲規則，轉到床的另一邊，隻是剛彎下腰，被子突然被掀開，程漾拽了一下他的手。

他本來就對她就沒防備，這麼一拽，直接往下倒，就這麼壓在了程漾的身上。

兩人對視着，程漾眨了下眼，對他笑。

可滿意了。

偏偏這人還要說他：“你怎麼都沒站穩啊。”

他早該猜到的。

稍微緩過一點勁後，裴亦舟撐着手起來，無奈笑了下，正想說點什麼，低頭卻瞥見了程漾睡裙領口的春色。

因為動作起伏，她的裙擺也卷到了大腿根處。

不自在地往旁邊看，程漾以為他要起身，趕忙問：“你要去哪？”

走是走不了了，裴亦舟轉而把視線落在了她臉上，咳了下說：“……沒去哪。”

程漾掀開一邊的被子：“那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