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漾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曲初微。
她是回家了後才得知——自己離開的這段日子,曲初微一直在幫忙照顧着爺爺奶奶。
雖然對方說是因為爺爺奶奶也幫了她不少,但程漾心裡依舊很感激。
此外,她也确實覺得曲初微是自己的朋友。
一屋子人到齊後,已經是晚上了。
遊戲開始前,各司其職做着準備工作。
程漾完成了自己那部分任務後,去了沙發上休息。
坐下後才發現,曲初微就在她旁邊。
她穿了件淡粉色的羊絨大衣,内裡是白色衣褲,頭發紮成低丸子頭,整個人顯得有些溫和。
程漾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見這種暖色調,所以一開始還以為坐在這兒的是姐姐。
現在意識到認錯人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其他人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依舊忙活地走來走去。
室内熱熱鬧鬧,反而襯得她們兩個格外安靜。
程漾不是冷場的性子。
沒多久,在她忍不住想要說話時,曲初微先開了話題:“奶奶說你在準備考研。”
以為她會聊些有關今晚遊戲的話題,卻沒想到是問自己。
程漾愣了下,很快又點了點頭:“嗯,是在準備。”
曲初微又問:“你報的什麼專業?”
“就和以前一樣的。”
說完,兩人再一次陷入無聲狀态。
大概過了五分鐘,曲初微終于能夠做出挺随意的模樣,才提醒她說:“明年沈老師那會有名額。”
盡管這點裴亦舟之前就告訴她了,程漾還是欣喜了下:“你幫我問了?”
“不是。”曲初微看向了窗外,臉上微微發熱,努力用向來平靜的語氣說:“不經意之間聽到的而已。”
程漾笑了起來:“那也謝謝你啦。”
道完謝,她又說:“不過知道這個消息後,你不高興嗎?”
曲初微看向她:“高興什麼?”
程漾眨了下眼:“你又有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開完玩笑,怕被人說厚臉皮,她立刻就準備收回。
畢竟她們原來的水平雖然是差不多,但這些年自己在各方面的專業訓練都有缺少,所以現在說勢均力敵還是早了些。
不過沒想到的是,曲初微卻意料之外地很短暫地笑了笑,回她說:“好,那我等着。”
程漾的目光微怔了下。
沒給她們繼續讨論下去的時間,一桌人很快圍着坐好,開始了遊戲。
都是常見的聚會遊戲,輸了的懲罰選擇真心話大冒險就行。
因為彼此之間熟人,也沒誰别扭内斂,沒一會兒,室内就熱鬧了起來。
隻是在座的都是常年玩這些的,有人輸确實是挺困難的事。
因此一直到差不多半小時後,才出現了第一個懲罰。
周知讓先興奮起來,手上拿着卡牌:“遊佳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遊佳往旁邊靠在了程漾身上,回答說:“真心話,懶得動了。”
“行,那你抽吧。”周知讓把真心話的卡牌遞給了她,遊佳随便摸了一張。
【你最近感覺到愧疚的事是什麼?】
遊佳輕呼了一口氣,臉上神色微微變化了些。
其他人除了時序可能看不出來,但程漾察覺得到。
她正想着問周知讓能不能換個别的,就當作是熱身了,遊佳卻忽地看向了她,眼眶有些紅。
沒等程漾張口問,遊佳很快看向了前方,收起了情緒,按照問題回答:“最近感到愧疚的事……”
程漾聽到她說:“是朋友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陪在她身邊。”
其他人以為她說的是男朋友,也沒想太多,很快過了這環就繼續下去了。
等到旁邊的聲音大了些,程漾才湊過來拍了拍遊佳的肩膀,問她怎麼了。
被她這麼一問,遊佳眼裡閃出點淚花來,但依舊條理清晰地問她:“你之前退學後去草原旅遊那次,是不是一個人去的?因為你……”
抑郁症幾個字她說不出口,她停頓了下,隻能說:“因為你狀态不好,不想讓人知道。”
遊佳是在剛才,看到程漾拿着相機感興趣地對周圍拍了挺久,才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問她的問題。
她問過程漾挺多回,為什麼去草原那次不叫上她,也沒發照片給她看。
為此她還譴責過程漾幾次,雖然隻是開玩笑,但現在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後果,遊佳瞬間就自責了。
程漾很多次在她無助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然而她卻沒有。
“是狀态不好。”
程漾摟住了她的肩膀,沒否認,又繼續道:“隻是我當時的情況下,就算告訴了你也沒有用的。你知道了會擔心我,也沒辦法解決,因為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而如果我看到你擔心,我會感覺更加糟糕。”
“所以這和你沒關系的,佳佳。你做的,就已經是我覺得最好的了。”
因為比程漾大了些,遊佳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傷情的神色。
“真的是這樣嗎?”
不過好在程漾知道她是外表看着直爽,其實内心很細膩的。
程漾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回答:“是!”
把遊佳安撫好了,正好兩個人聊完,程漾的手機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是阿遲發來的。
他們就是在上次一起讨論了哪家漢堡好吃後,加了聯系方式,隻是後來一直都沒怎麼聊過。
程漾更意外的是,這次對方發消息過來,是和她說早上他和裴亦舟交談的事。
簡單陳述了下大概,阿遲最後問她:【你想知道他回了我什麼嗎?】
程漾往旁邊瞥了眼,沒讓裴亦舟看到,迅速回複:【想!】
不過裴亦舟也和她說過,阿遲他們有自己的規則,喜歡互相交換着問問題。
于是程漾又問:【那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盡量告訴你】
阿遲發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回她說:【一來一往是對亦舟的,你當然不用】
【他當時是這麼回我的】
【沒遇到她之前,我可能不知道怎麼回答。不過現在心裡應該有一個比較模糊的答案——她讓我想去做、能去做很多事情,去憧憬很多不一樣的,所以隻能是她】
阿遲說完後,又吐槽他搞得這麼深奧,弄得他更加搞不懂是什麼意思了。
但程漾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因為她也是這樣的。
所有的遊戲在淩晨結束。
最後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玩膩了,換成了喝酒。
程漾就是在這時輸了幾局,比昨晚上還喝得多了些,以至于結束時已經有點站不住腳。
裴亦舟拿了她的包,隻手摟住了她的腰,讓她好靠在自己懷裡。
“喝醉了?”
“嗯。”程漾閉着眼睛,下意識地湊過去貼了下他的臉。
裴亦舟選擇背着她回家。
不過出了門沒多久,晚風吹着,散了空氣,程漾的醉意就慢慢沒了。
她睜開眼,看到旁邊還有許多淩晨選擇出來壓馬路的大學生。
程漾趴在裴亦舟的背上,指着一條小路,小聲問:“走那條路,可以嗎?”
她指的路安全倒是安全,膽子大一點的往那走的也挺多,隻是那邊路燈破舊,照亮不怎麼樣,幾乎約等于沒有。
“确定?”裴亦舟停下來,又問了一遍她的想法,“那邊有點黑。”
不過穿過了黑暗,就能很快抵達小區。
“嗯。”程漾點了點頭。
“可以。”
裴亦舟笑了下,回她說:“其實我也挺想走那條路。”
後來的路走了多久,程漾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好像也沒有很黑。
他們兩個在地上緊靠在一起的影子。
反而印象更深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