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漾也是在日漸的相處過程中才發現,裴亦舟雖然長着一張對什麼事都沒多大興趣的臉,但其實在自己喜歡的人和東西上,他會很願意去慢慢了解、接觸。
無論花費多少成本也不怎麼在意。
當然,對不感興趣的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冷臉敷衍。
比如李雲霁叫他半夜陪着喝酒吃宵夜、周知讓硬是要拖着他在遊戲上對決、貓貓狗狗慷慨地讓出自己的窩請他一起睡覺等等,他都會直接了當地說“噢,不想”,然後拒絕。
不過每次其他人和程漾抱怨這一點時,程漾都不太會相信,因為裴亦舟似乎從來不會對她這樣。
像是自從上次說了結婚的話題之後,程漾以為他們的下一步就是舉辦婚禮了。
然而沒有。
難道是因為後來多說的那句話麼?
程漾在說完“她也是”之後,整個人仿佛都被幸福的氣氛包裹,她順其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于是抹了抹眼睛,和裴亦舟說:“如果他們能看到就好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讓裴亦舟以為自己情緒失落,不怎麼想結婚了,所以才沒再提及。
程漾沒深入想下去。
第二天晚上,她就意外看到裴亦舟的行程本上多了用紅筆标出來的準備計劃。
和婚禮無關。
但好像和她說的話有關系。
不過具體是什麼,程漾也沒去翻看。
她隻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了。
沒多久,又一次周末出去玩。
兩個人從滑雪場回來後,找了個餐廳吃飯。
點完餐,裴亦舟看了眼時間,忽地對她說:“待會兒會有人過來。”
“嗯?”程漾正捧着他剛排隊買回來的熱奶茶喝,含糊不清地問:“周知讓嗎?”
“不是他。”
“……那是佳佳嗎?”程漾又猜了一遍。
裴亦舟還沒回答,一個穿着西裝、約莫三十五六歲的男人在這時推開了餐廳的門,徑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男人手上還拎着一個公文包,身上一絲不苟,看着像是剛下班。
程漾在記憶裡搜尋了一遍,确認自己确實不認識這人。
“你好。”
男人卻先向她伸出了手,笑着做了自我介紹:“你是談老師的女兒對吧?我是他們的學生。”
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一聽到關于父母的事情,程漾很快緊繃起來。
直到裴亦舟和人打了招呼,她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和人握了下。
三個人都坐下了,裴亦舟側過臉來輕聲和她說:“沒什麼事,别擔心。”
簡單和程漾交流幾句後,男人很快就步入了正題。
他從公文包裡拿了一個相機出來,在手上擺弄了幾下,打開後,給程漾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班當時快畢業的時候,給老師錄的一個視頻。沒想到今天他們的女兒看,真慶幸一直存着沒删。”
“相機是十多年前的了,本來出了點問題,差點格式化了,好在你男朋友找人去修好了,也算是讓我們也留下了這段記憶。”
耳邊是男人絮絮叨叨的話,但程漾自從視頻播放後,就沒再聽進去周遭的任何聲音。
她很快進入到了視頻裡展示的、十幾年前的世界裡。
在看到父母的模樣後,程漾瞬間鼻尖一酸,眼裡閃出淚花來。
他們那樣的鮮活,就好像坐在她對面一樣。
大概是在辦公室拍的,程漾的父母并排着坐在一起,身後就是辦公桌和一堆作業試卷。
正如男人所說,相機畫質并不怎麼好,把人拍的模糊且黑,錄入的聲音也帶着沙沙的顆粒感。
但這并不妨礙程漾目不轉睛地盯着看。
被鏡頭怼着後,程漾爸爸先笑着開了口:“又想做什麼?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玩空的。”
拿相機的學生回他說:“沒幹嘛,老班,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我們就随便采訪一下您——您不是有兩個女兒嗎?怎麼每次帶過來的隻有一個妹妹?”
程漾媽媽臉上浮現出笑容,接了話:“另一個還小,還不會走路呢,等大了點再帶給你們看。”
鏡頭又轉到了媽媽臉上。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至少三四歲了呢。那老師你們對兩個妹妹有什麼願望嗎?”
“沒什麼願望,就希望她們倆健康平安,這樣就可以了。”
學生連連啧了幾聲:“您每天一進班門就要求我們趕超重點班,我們可不相信您對兩個妹妹沒有要求。”
程漾媽媽佯裝出生氣的模樣,沒幾秒,被學生逗笑了。
一辦公室的人哄堂大笑,畫面也跟着抖了起來。
安靜下來後,程漾媽媽解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自然是天下父母都有的心願,但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健康和快樂。”
“你們的父母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學生歎了口氣:“诶,别說了老師,我爸媽每天就知道問我成績多少,排名多少,他們隻想讓我打雞血五點半起來看書,最好每晚做作業到十二點再睡。我都怕了。”
程漾爸爸嚴肅起來,一本正經道:“你上次數學三十幾分,也确實該努努力了。”
又是一陣笑聲從視頻裡傳出來。
“行了行了,不準笑,你們每次都考滿分嘛?上次隻是失誤!天才總有失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