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雲霁回來後，看到了放在窗台的情書。

裴亦舟以為他會扔了，沒想到他哥打開看了眼後，笑了下，很快就把情書收了起來。

裴亦舟雖然不關心這些，但并不代表他不懂。

他哥這樣，說明那個女生在他心裡至少是有好感的。

隻是不确定是出于朋友之間的好意。

還是别的。

晚上一起吃飯時，裴亦舟再次瞥到了窗台。

他擡眸看了眼對面心情頗好的李雲霁，咳了下，不經意地問了句：“哥，你認識今天送信的女生？”

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他沒說是“情書”，盡管兩個人都明白。

“認識啊。”

李雲霁笑了笑，又說：“我和她一個學校的。”

回答完，李雲霁感覺不對勁，探頭看向他：“诶，你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事了？”

被這麼一點名，裴亦舟向後靠了下，若無其事地躲開了他的目光。

“噢，沒幹嘛，就随便問問，不行麼？”

一句話這麼多詞來解釋。

肯定有事。

“行呢。”

李雲霁看了他一眼，他弟正往可樂裡加冰塊，神情懶散又冷淡，隻得作罷。

這小子要是不想說，沒人能從他嘴裡套出話。

不過當時其實裴亦舟自己都不太理解，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多問了一句。

大概是覺得新鮮。

晚上裴亦舟躺在床上後，回想起白天的事，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他又側頭看了眼桌上堆着的試卷，心想看來暑假總刷卷子還是太無聊了。

下次換本習題冊好了。

嗯，可以。

就這樣。

當天說服完自己之後，裴亦舟就更少回家了，但為數不多的幾天假期中，他還是遇見了程漾三次。

有次是去書店買新出的習題冊，出去時正好碰到她和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因為在聯考排榜中見過她的名字，所以裴亦舟也知道她成績挺好。

可能是好奇她會選什麼參考書。

于是趁着等車的時間，裴亦舟在門口的馬路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期間漫不經心地透過玻璃窗，往在書架前仔細挑選的程漾瞥了幾眼。

“我怎麼感覺有人在看我們啊？”和程漾一起的女生先問了出來。

聽到了女生的聲音，裴亦舟很快收回視線，看向遠處。

要是當時程漾也擡頭，肯定能發現剛才遊佳說是冷拽大帥比的那位，其實耳尖已經開始泛紅。

隻不過沒有。

等裴亦舟幾分鐘後再看過來時，她們倆已經不知道去了哪。

他愣了下，反應過後來後又輕呼了口氣。

還好沒有。

——還好麼？

裴亦舟說不上來自己是不是慶幸。

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期待被發現。

？

……他在想什麼？

裴亦舟也懶得等出租車了，直接上了一輛公交車回了家，免得後面和她在碰見。

然而腦子并沒有放過他，當天晚上他在夢裡又想起了這件事。

源源不斷地有聲音在問他。

“你是怎麼想的？”

“你看别人幹嘛？”

“哦，我知道了，你該不會……”

“沒。”亦舟在夢裡打斷了那奇怪的八卦聲音。

“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随你怎麼想，反正沒有。”

他直接了當地拒絕了。

然後失眠了，導緻第二天睡過頭差點上課遲到。

次日早自習，從沒見過這種情況的老師和同學紛紛向踩着鈴聲進教室的他投去目光。

裴亦舟：“……”

第二次見面是李雲霁帶他去自己學校逛。

他哥剛走沒多久，程漾就過來了。

大概是剛剛看到了李雲霁，程漾十分欣喜地問他旁邊的另一個朋友：“請問李雲霁學長剛剛是來過這裡嗎？”

明明按照方位來說，他是離得更近的，但程漾卻自動忽略了。

很直接地走向了他的朋友。

放在往常，裴亦舟不會有什麼感覺。

隻是這時候心裡有點微妙的波動。

他習慣性地不表現出來，隻側過了頭，看向了其他地方。

聽到朋友回程漾說是時後，他才稍稍回頭過來瞥了眼某個人。

得到答案，程漾道了謝，立刻高興地跑開了，似乎是和什麼同學去分享。

她手裡抱着書，踩着小白鞋，在足球場一片綠色的草坪上跑得飛快。

風吹動她散着的頭發向後飄揚。

餘晖的光都落在她身上。

等着人走遠了，朋友勾住裴亦舟的肩膀，感慨地說：“沒想到學長在他們學校人氣這麼高啊，這麼漂亮的妹妹也喜歡。”

“诶，你說學長知不知道啊？我上次還看到學長請這個女生喝奶茶呢，是不是很有希望？！”

裴亦舟把喝完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心情平複下來後，懶懶地回了句：“不知道。”

幾秒後，他又淡淡加了句：“也不感興趣。”

……

是不是真的不感興趣，幾年後的裴亦舟也無法定論當時的自己。

但現在，女主角就站在他面前重提舊事。

裴亦舟一時間有點難以開口。

畢竟這在他這裡應該算是一段、不怎麼美好的記憶？

而且現在想起來，還莫名地有點不爽。

“嗯？說說嘛。”

不過程漾就這麼抱着他，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答案，裴亦舟也沒辦法扯到别的去。

他别過臉，看似很平穩地回答說：“……就記得一些，沒多少。”

他這麼一說，程漾大概清楚他應該是全部都記得。

而且一直都記得。

程漾想起自己當初以為他早就忘了，所以才裝作第一次見他和他交談。

不過當時裴亦舟給她的反應也好像不認識她、不知道她和李雲霁的關系一樣啊？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麼？

沒等程漾想下去，一直在客廳等着的談姝走了過來，看他們倆都站在這兒，便詢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被打了岔，程漾忘了想法，立刻回答了姐姐的話，然後乖乖跟着出去拼樂高了。

等到了晚上，她靠在沙發上工作時，有些困了，走神之間，思緒一下子接通到了白天。

她很快清醒過來。

這人一開始就知道！

所以之前根本就是在她面前裝的！！

還故意配合她演！！！

程漾當即從沙發上下來，穿着毛絨絨的拖鞋啪嗒啪嗒跑到卧室，想問他個明白。

不過進去後，發現裴亦舟在和導師打電話，她又隻得耐心地下來等着。

裴亦舟并沒有察覺到身後站着的人。

十幾分鐘後，挂了電話，他看了眼時間，到了睡覺的點。

見程漾還沒過來，他走到客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