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沉說泡茶是真的很認真地在沏茶。沈秋冷早就聽說陳可沉嗜茶如命,如今看來确實如此。先說這茶具,是用北山的羊脂玉打造的,形狀和上面的花紋都甚是完美。羊脂玉還泛着不一樣的光澤,一看便知道是主人經常用茶水浸潤出來的。再說說這茶葉,從開蓋的時候沈秋冷就聞到一股香味,很清爽,卻又很濃郁。陳可沉用茶葉夾從紫砂罐内夾出來的茶葉每一片都十分完好,薄薄一片,很幹幹脆脆的卻沒有被壓碎。
沈秋冷端坐在軟墊上欣賞着陳可沉泡茶。不得不說,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再加上陳可沉年齡沉澱帶來的穩重的氣質,看起來的确很賞心悅目。
杜晚景也曾經提過陳可沉的這一點,他說陳老不虧是禮部尚書,知禮法,懂禮數。一份沉穩不卑不亢,身居高位卻從不居功自傲的氣質也是陳可沉在朝廷上深受其他臣子仰慕的原因。
“這第一泡的茶,是要倒掉的,這叫‘洗茶’。”陳可沉一邊動作,一邊給沈秋冷解釋着,“熱湯洗茶,去掉表面的冷氣,後面再泡就會更加醇香。”
說着陳可沉已經将第二泡的茶水雙手遞給了沈秋冷,“公主嘗嘗看。”
沈秋冷接過羊脂玉杯,淺黃的茶水在杯子裡轉着圈,她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進嘴,瞬間口齒迎香,讓人心裡都不自覺愉快起來。
“陳大人的手法真實将着茶葉的香味發揮到極緻啊!”沈秋冷贊歎道。
陳可沉自己也倒了一杯,又将倒了些水進茶壺,放在碳上燒着,“公主謬贊了,現沏現喝的自然是味道頂好的。”
一盞茶過後,沈秋冷看着陳可沉還是很沉着的手法,幽幽開口道,“陳大人真的不好奇本宮今日為何來找您嗎?”
陳可沉摸了下自己的胡子,“公主不說,自然輪不到臣問。”
亭子外的池中似乎有鯉魚跳水,水花聲回蕩在會客廳内。
“那本宮就不拐彎抹角了。”沈秋冷拿出那塊黃玉玉佩,直接遞給了陳可沉,“大人可認得此物。”
陳可沉似乎并不驚訝,隻是接過那枚玉佩,放在自己手裡把玩了片刻又還給了沈秋冷。“這枚玉佩原本有兩塊,是臣年輕時同鎮北老将軍,就是現在的鎮北将軍的父親,一同遊曆的時候尋得的佳玉。”
老将軍嗎?沈秋冷還記得樓衍是說陳可沉是同他父親交好。
“本想着是讓這份友誼順着每一代傳承下去,沒想到臣的兒子沒這個福分,于是臣便替他繼續維持着這份情誼。”陳可沉繼續解釋道,“想不到鎮北将軍愛酒的同時也愛着茶,臣也自然與他聊得來。”
陳可沉想起來那段日子經常與鎮北将軍交流茶道,好不快活。隻不過後來北域連年打仗,再也沒有機會見面罷了。
“這玉佩現在應該也輪到了小将軍手上了,臣的這一塊,自然也是傳了下去。”
這一句就是告訴沈秋冷,陳家的玉佩到了他的孫子那裡,那陳可沉的現在的行為,自然就是為了他的孫子。
“公主,既然小将軍把玉佩給了您,這其中意味着什麼,公主也是明白的。”下一泡的水開了,陳可沉又替沈秋冷倒上一杯。
沈秋冷沒接話,她若是不懂,今天就不會在這裡。
“說到這個份上,本宮就繼續直說了,這趟來就是借此讓陳大人替本宮辦些事。”沈秋冷直視着陳可沉深邃的眼睛。“一,太子回京,本宮要親自去接,儀式雖然不能過于盛大,但太子必須按照太子該有的禮辦,至于從京外哪裡開始迎,由本宮說了算。”
“謹遵公主吩咐。”陳可沉的語氣沒有多大起伏。
“第二點,還請陳大人不妨救蕭尚書一命。”
陳可沉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看着沈秋冷上挑的鳳眼,一笑卻并不多問。
亭外流水潺潺,亭内茶香四溢。沈秋冷與陳可沉交談甚是順利,這位老臣沒有沈秋冷來之前想得那般可怕,又或許隻是他的城府不對沈秋冷用。
等一切都談妥了,沈秋冷也不再多留。
“聽說江南的毛峰,也是頂好的茶。”沈秋冷,“若是有機會本宮一定邀請陳大人品嘗品嘗。”
不知道是聽到“江南”,還是聽到“頂好的茶”,陳可沉面部表情稍稍一變,随即又恢複正常,端起茶杯敬了沈秋冷,“臣在此,先謝過公主。”
“公主,這玉佩還請您務必保存好,等到了江南,還大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