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南的地界,沈秋冷就讓金吾衛回去複命了。接下來的路道路寬敞,公主府的侍衛足矣,金吾衛再跟着多少也有些阻礙沈秋冷的行動。
前幾日走的是水路,阿歡有些不适應,一直上吐下瀉,進不了食,沈秋冷便沒在繼續選擇坐船前行。她看着阿歡發白的嘴唇,頗為擔心阿歡的狀況。這裡距離江南的主城菩提不遠了,快馬兩日半便可到,隻是阿歡的身體定然撐不住颠簸。
小五腳程快,沈秋冷讓他朝前打探了一下,此刻也回來了。
“前面有沒有什麼可以歇腳的地方?”
“回公主,前方幾裡有一個道觀。”小五給沈秋冷指了指前面冒着青煙的地方,“那個道觀好像還挺有名的,叫鶴雲觀,小五之前在盛京的就聽過這裡。隻不過這個道觀聽聞不随意讓人進。”
“道觀嗎...”沈秋冷沒想到自己尋找的地方就這麼出現了,她和杜晚景對視一眼,兩人已經對對方的想法心知肚明。
陳可沉的孫子,聽陳老的暗示是在江南某一處的道觀。沈秋冷本打算在江南安頓一下再把四周的道觀都跑一圈,找一找陳老的孫子。這下倒也算是巧,屬于無心插柳了。
“小五,你和阿喜跟着本宮,帶阿歡去鶴雲觀。其他人先去菩提城,把公主府打理打理,候着本宮。”
“公主,奴婢沒事的。”阿歡聽到沈秋冷的安排,有些虛弱地開口,本來就因為她從水路改成了陸路,現在還要讓公主為了她再多停留。阿歡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沈秋冷的行程,“不用為了奴婢...咳咳...”阿歡身體虛弱地不行,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阿喜在一旁遞給了阿歡一杯熱水,幫她順着氣。
“阿歡,在本宮面前無需強撐着。”沈秋冷示意阿喜扶着阿歡進馬車休息,“你們記着,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阿歡說不出話,眼淚往下流着。她們陪同沈秋冷一起長大,從來都沒有被沈秋冷苛責過,碰到一個好主子,對她們來說也算是一種幸運。
既然在這裡停留了,沈秋冷沒打算趕路走。阿喜監管着下人把東西分分好,提前一步帶去公主府,小五在叮囑公主府其他侍衛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沈秋冷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被杜晚景拉走了。
随着往南走,溫度比他們在盛京暖和了不少,沿途的植被也在逐漸變化。很多以前從未見過的花種,在路邊肆意地開着。
“菩提城外就有一港口,沿着水路可直達,且比陸路要順暢不少。”杜晚景站在河邊,往後眺望是一路上過來蜿蜒的群山,“而且水上沿途風景也好上不少,故而很少人會選擇在中途下了船。”
“我記得之前父皇巡視地方官員,你和伯父陪伴左右,便是一路坐船先去了菩提?”沈秋冷撿了一顆石子丢入水中,小小的一粒石子很快就沉了下去,不剩一點波紋留在水面,“現在來有感覺什麼變了嗎?”
“一路上的山石倒是沒怎麼變,硬要說什麼不一樣了,那便是陪同的人不一樣,心境不一樣了。”
杜晚景在沈秋冷身後護着她,河邊的石頭上長了些苔,他怕沈秋冷一個沒注意踩到滑着。
“江南的财政出了問題。”
“嗯。”杜晚景應了聲,“在城西外的時候,有從江南來的人投奔盛京的親戚。我跟他聊了兩句,江南的情況倒也是略知一二了。”
沈秋冷聽了杜晚景的話,轉過身背着光,“是啊,已經是好明顯的事實了。”
五個人,一輛馬車,很快到了鶴雲觀門口。鶴雲觀的大門是個很高的牌匾,往裡是看不到頭的台階,終點的建築完全隐藏在雲霧之中,隻能看到幾縷穿過雲層,方向于雲層相背的青煙。
大門口守着兩個穿着卦袍的年輕人,站得筆直。
還沒等沈秋冷開口,左手邊的小弟子便上前一步先說了話。
“施主請稍等,我去禀報師父。還請施主見諒,師父有令,出入道觀得需緣分。”小弟子恭恭敬敬地對着沈秋冷一行人鞠了一躬,扭頭跑上階梯回到道觀請示他口中的“師父”。
沈秋冷和杜晚景在道觀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了一個人,這人并不是剛才回去的那個小弟子。沈秋冷一見來人,瞳孔驟然放大,不自覺捏住了杜晚景的手。
“阿景,是他。”沈秋冷靠近了杜晚景,對他耳語道。
沈秋冷對人的面龐記憶極為深刻,不然當時也不會一眼就看出那個假孟嬌。眼前這個道士,臉型輪廓與陳可沉如出一轍,甚至連眉眼都有幾分相似。
都說兒子像母親,這個倒是孫子隔代遺傳了祖父。
“在下道号寒玉子,師父命我前來請各位施主入觀。”寒玉子冷不丁地對上了沈秋冷的視線,面上表情并沒有任何變化。他沒管衆人,轉頭就走,并沒有多加等待,“各位施主還請随我來。”
“大師兄!”
還沒等衆人走幾步,半路跑來了一個年輕人,笑嘻嘻地叫住了寒玉子,“師父讓我先把生病的人帶走,其他人跟着你。”年輕人撓了撓頭,指了指快要昏迷的阿歡。
寒玉子沒說話,側身讓了年輕人過去。
“我叫葉無非,我才入道觀,修為尚淺,沒有道号。師父喊我葉小子,你們也可以這麼喊。”葉無非一蹦一跳地到了沈秋冷面前,語氣歡快地說。“施主把她交給我吧,這裡有整整一千個台階,她上不去的。我帶着她在旁邊休息一下,等她好了再讓她上去。”
葉無非指了指旁邊,這才讓沈秋冷注意到這邊還有座房子。
相比于寒玉子,眼前這個人,倒是要有人情味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