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彌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但幫着小樓換了件舒适睡衣，安置在客房睡下後。

越彌一回頭，朝宋蔚然晃了晃手機：“酒，要不要一起喝點。”

越彌和小樓在酒吧時，喝得就不太多，她不覺得這種小事有什麼好接風洗塵，不過就是回歸了正常的生活軌道。且小樓說是在國外時就常和同學朋友在酒吧厮混蹦迪，誇下海口千杯不倒，而越彌默默看着小樓不過就是喝一杯龍舌蘭，往虎口抹鹽動作并不太熟練，就知道小樓又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滿嘴跑火車。

越彌叫的是外送，最普通平價的百威啤酒，足足一打。

宋蔚然倒是很有自覺，先是把放出來放風滿屋子亂竄的刺猬拎回箱子，又在沙發邊清出一小塊地方，示意越彌把酒提過來。

兩人肩膀抵着肩膀席地坐下。

越彌也猶記得，上一次兩人這麼喝，還是她在離開海城飛往意大利留學的前一天晚上。

那會越彌已經知曉宋蔚然之所以有家不住，非要沒事找事出來租房子，不過是因為杜晗杜女士仍在執着于想生個女兒，處在備孕狀态，家裡有宋父一個男人就夠。

家裡當然有多餘的空房子，或者就在海城新開樓盤購置公寓都未嘗不可。

宋蔚然哪個提議都沒選。

反正他沒過多久，也是要出國念書的，根本住不長久。想來想去，當然是租房最為簡單快捷。時間一到，需要的東西帶走，不需要的直接一扔走人。

那時越彌酒量并不好。

喝酒還不上臉，臉越喝越白。也要不是宋蔚然意識到不對，在越彌面前揮着巴掌問她：“越彌，這是幾。”

越彌打了個酒嗝吐出酒氣，接着攥緊宋蔚然手，語氣有點大驚小怪：

“宋蔚然，你一隻手居然有八根手指。”

“你不要動，我這就拍下來發到網上。”

宋蔚然先是黑線，繼而冷臉，直接把越彌手裡剩下的酒搶了過來：

“你别喝了。”

第二天也不出意外睡過頭，離飛機起飛就剩不過半個小時才慢悠悠醒過來。還是臨時買了下午航班，越彌才終于離開這座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在意大利生活好處，除了遍地都是情話随口就來的濃眉深情帥哥，越彌剛開始還覺得很新鮮，處在上頭期，date帥哥一個接着一個。可後來約會多了聽多了，越彌逐漸對這種并不走心的情話脫敏。

也明明，那些日子算是越彌最開心的時候。

在學校，不會有人覺得她的性格太怪太不合群。在家裡，鄰居太太喜歡越彌送的摩卡壺和胸針。不論是同學朋友，還是樓上樓下，隻會誇贊越彌今天太漂亮完美。不論是出門太急随便抹的紫色或者藍色眼影，或者是随手搭的皮衣配碎花小裙子，明豔得恰到好處。

一切都很好、很安心妥帖。

越彌會在晚上熬夜坐在客廳趕論文，突然想起總是會惹她生氣不快，和她互怼某人。

可她從未想過要聯系宋蔚然。

宋蔚然讨厭她，她也讨厭宋蔚然。

宋蔚然不找她。

越彌也永遠永遠都不會找宋蔚然。

再一個，就是酒量見長。

就比如現在，越彌兩罐啤酒下肚，不過是臉不紅心不跳伸了個懶腰：“宋蔚然，你是不是去見過柳颍。”

宋蔚然本來就沒打算瞞着越彌。

“嗯，是見過。”

越彌就撓撓下巴：“那她有說什麼嗎。”

宋蔚然隻是不過喝掉半罐酒，眼皮就有點沉，順勢頭一歪靠在越彌肩膀，越彌有些嫌棄躲了躲，又在發覺宋蔚然臉紅得不太正常，越彌臉色變僵：“宋蔚然，你不會就喝醉了吧。”

宋蔚然揉了把臉才緩慢道：“沒有。”

“不過柳颍确實有句話讓我一定要告訴你。”

“她說……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今天的殊榮和《琢玉錄》，她說謝謝你。”

越彌眼睫輕輕顫了顫。

或許這才是越彌想聽見的答案。

想聽見自己被認可，想知道原來有人或者東西非她不可。不會被排在生活和苟且後，不是她就不行。

但越彌情緒從來都不外露，即便這時候，依舊是傲嬌又别扭回了個哦。

“那當然。”

“我當然知道我特别重要。”

一共一打啤酒，越彌也是沒想到宋蔚然酒量差成這樣，才不過兩罐下肚，就已經醉得不成人樣。也不知道之前是怎麼趕酒局，Jeff到底負重前行，默默替他承擔了多少。

越彌喝掉了剩下大半酒，也是逐漸開始頭暈，慢慢不省人事。在越彌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句呓語：

“越彌，如果實在找不到什麼來愛。”

“可以試試來愛我。”

就是次日快中午時候，越彌一覺醒來，直拍着腦袋，完全想不起來前一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小樓卻是一臉怨念在幫兩人煮粥，宋蔚然對此态度是就當抵昨晚房費，小樓直嚷嚷她昨晚睡得也不好，起來後就腰酸背痛，又在瞥着宋蔚然徑直進了洗手間洗臉，秒換上八卦表情：“彌彌姐，問你點事……你倆昨晚到底幾點睡的。”

越彌在随手把玩着桌面上一小盆綠植。

“我哪裡記得這些。”

“也是。你都不知道，我一早起來沒聽見動靜，還以為你倆早出門了。一出房間就聞見一股好大酒氣，吓死我了。”

“不過彌彌姐，我倒是拍到了一點好東西。”

小樓放下在攪粥勺子，是鬼鬼祟祟摸出手機，再殷勤遞到越彌面前。

是一張照片。

滿地都是沒收拾幹淨空易拉罐，而中間是她和宋蔚然躺倒在地毯上，兩相依偎的模樣。角度很好，甚至拍出了一點毛茸茸的金邊。

隻是越彌看完，反應很快：

“删掉。”

又在小樓嘴角耷拉下來，哭喪着個臉，剛要嘀咕：“啊，不要吧……可是這是我找了好久角度拍的。”

“感覺要是以後你們結婚，這張圖都能在婚禮大屏上滾動循環播放。”

“……”

越彌嘴角抽了抽，讓小樓還是多看着點粥少說話，别糊鍋底了，才慢吞吞道：“算了小樓，你先把這張圖傳給我再删。”

後來越彌照常上班下班，偶爾硬是被小樓拉着去參加各式各樣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