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筝副業兼職了自媒體模特,上學期拍攝趕日程很忙,藝術設計學概論這門課光榮挂了科,新學期開學馬上要參加補考,于是隻能求助上知霧。
“那你把課本帶上,我給你整理下知識點。”期初課程進度上得慢,作業也很少,知霧的時間很空閑,樂意幫這個忙。
吃完午飯兩人出發去了校圖書館,這個點裡面的人依舊很多,她們沒有提前占座,本來以為會沒位置,沒想到周筝打了個電話說了兩句,立馬有兩個帶着帽子的男生給她們騰了地。
周筝人緣一直很好,周圍總不缺朋友,她的交友圈廣泛豐富,活得耀眼且浪蕩。
有時候連知霧都很羨慕她。
這個點圖書館裡阒然無聲,大家不是在午睡就是在刷題。
知霧帶了筆電,幫忙整理歸納背誦資料。
還沒敲一會兒,忽然感覺身側一暗,偏臉看見周筝支着的腦袋滑落下來,趴在桌上枕着她厚厚的課本,以一個别扭的姿勢睡沉了。
知霧給她輕輕蓋了件外套,怕打擾到她睡眠,連敲擊鍵盤打字的聲音放輕了許多。
也是從那個時候,聽到對面傳來的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很輕很悶,攏在口罩裡幾乎聽不見。
她環視了一圈,最終将目光定格在電腦顯示屏幕後,被書淹沒的一道高大的身影上。
他将帽衫的帽子恹恹拉着,整張戴着白口罩的臉幾乎淹沒在陰影下,同樣陷入深度昏睡。
他的物品其實寥寥無幾,連個裝熱水的水杯都沒有,隻有數不清的書本,有些甚至已經過界滿溢到了知霧這頭。
有幾本封面太熟悉,以至于她僅僅瞥過一眼,就能辨認出是哪一本,都是她已經修學過的法學專業基礎課本。
知霧心跳頻率開始加快,屏息悄悄拿過離她最近的一本翻閱。
書是嶄新的,但是第一頁上龍飛鳳舞寫着的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名字,應該是五塊錢從二手書店購入的。
繼續往後翻就變成了很标準的梁圳白字迹,他學東西很快也很有條理,即使是自學也絲毫不遜色于他們這些專業生,怪不得能在尖子生遍地的上譽跻身成為佼佼者,拿到這麼多的比賽獎金。
知霧将課本悄悄放回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一陣低促的咳嗽聲,兩次的時間間隔太短了,不像是偶然突發的喉嚨不适。
這令她忽然想起來,昨晚見到梁圳白時,路燈下他有些蒼白得過分的臉。
口罩太悶有些喘不上氣,梁圳白肩骨動了動,半張臉露了出來。他冷感的眼皮上泛着點潮紅,額上也出了汗,如果摸上去此刻的溫度應該是滾燙的。
知霧眼睛盯着他,掌心緊了又松,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動靜很小地起身,伸手拿過了邊上擺着的手機。
過了一會兒,她拿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推門回來。
纏繞在細腕上的塑料袋中,還有幾盒從附近藥店買來的消炎退燒藥。
知霧不清楚他是什麼病因,幹脆将幾種常規的藥全都一股腦買了回來,還買了支測溫用的溫度計。
她走到梁圳白身側,将水和那袋藥都放置在他的跟前。
塑料袋摩擦的動靜其實不算小,他卻依舊耷着眼皮恍若未覺,仍然動也沒動地昏睡,看樣子症狀不輕。
知霧有些擔憂,站在一旁暫時沒走,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看見梁圳白胳膊底下還壓着一疊剛繳完的醫藥費用單。
他的時間像是抛擲在街邊的空礦泉水瓶,被踩扁壓縮成薄薄的一片,幾乎是争分奪秒地在休息。
自己都燒成這樣,還得奔波回去照顧醫院裡剛動過手術生着病的奶奶。
知霧無意識攥住了裙沿,目光滑過那張單子上标着的醫院科室和病人名字,輕輕抿了下唇。
……
傍晚知霧和周筝收拾東西回去的時候,梁圳白還是沒醒,但呼吸卻已經平穩了許多,出過汗後已經逐漸開始有退燒的趨勢了。
知霧回到寝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頭發還淌着濕漉的水,她邊擦拭邊在位置上坐下。
手機的消息音提示個不停,她拿起手機查看,大多都來源于一個興趣類的小群。
那群是周筝拉的,裡面有許多同學校不同專業的上譽校友,大家頂着各異的昵稱,每天聊得熱火朝天。
知霧很少在裡面發言,但是忘記屏蔽消息,一時被刷了屏。
點掉這些消息之後,她的信息欄瞬間清淨了,隻有零星幾個人給她發了消息,其中就有個學長給她發了張報名表,問她能不能來參加下周的校辯論決賽。
上譽每年都會舉辦一場大規模的辯論賽,這次學生會團委拉到了大贊助商,全校都可以組隊報名參賽,辯論隊前三可以獲得相應獎金和學分。
法學院一直有鼓勵學生參加辯論賽的傳統,知霧還在大一的時候就有參加過這類的社團活動。
明明看着溫溫柔柔的一個姑娘,在模拟賽上幾乎把對面辯方賭得啞口無言,差點默默棄權了。
也正是看中了這點,對方才不斷對知霧抛出橄榄枝,從初賽到決賽,一直堅持不懈地來詢問。
不過她一向喜靜,還不愛面對鏡頭,對這些會留存攝像的活動都沒什麼興趣。
[霧:不好意思學長,這次還是不打算來。]
發完這條信息,知霧退出消息框,發現有人添加她的好友。
她點開提醒,眉心忽然突兀地跳了跳。
一個熟悉的純白色頭像以及簡簡單單的梁圳白三個字。
十分醒目地躺在了驗證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