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ract 07
知霧沒注意到梁圳白的神色變化,關注點偏移,湊近有些難為情地認真糾正店主。
“老闆你誤會了,我們并不是男女朋友。”
她餘光偷偷飛快看了梁圳白一眼又閃回,生怕他聽見不高興。
好在梁圳白好像根本沒聽到,付完錢就徑自将兩人的餐盤端了往外走,找了張擦拭幹淨的桌子放下。
知霧遺傳了晏莊儀的潔癖,總覺得用濕哒哒的抹布擦得不夠幹淨,抽了張紙巾将桌面又仔仔細細擦了擦。
紙巾擦到梁圳白那頭時,他已經兩三筷子将一碗面下肚。
而她壓根還沒開始動。
“面要坨了。”梁圳白好意提醒。
“知道了,”知霧戀戀不舍地收手,還沒消停會兒,又沖他攤開沾上點油漬的掌心:“但我還沒洗手。”
“我家規定手不幹淨不能用餐。”
梁圳白眸色深靜,深吸了一口氣,對她刻進骨子裡的規矩簡直沒了脾氣。
他将自己筷子擱下,轉頭沖進邊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自己洗。”
知霧不太利索地接過來,她感覺兩隻手都有點黏糊,一手端着水,另一隻單獨的手就不太好揉掉髒東西,礦泉水倒沒了大半瓶,她還是覺得手心别扭。
正準備再開一瓶時,一旁的梁圳白忽然接過她手裡的瓶子,示意她用兩隻手洗。
知霧欣賞着他繃着臉極力克制情緒的模樣,眼中卻浮起淡淡的笑意。
相比起他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模樣,她更喜歡梁圳白有點人味的樣子。
哪怕是生氣的、不耐煩的,也比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要生動。
因為她清洗的動作實在是太磨蹭,梁圳白看不過眼地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到水下。
知霧的手勻稱細膩,修剪圓潤的指甲上塗了裸色甲油膠,非常秀氣。
相比之下,梁圳白的手便粗粝許多,骨節也寬大許多。
他一隻手就能輕松将她兩隻手合握在手心,從指根到指尖,仔細地一寸寸摩挲過去,沒一分鐘功夫就洗完了。
望着自己重新變得幹幹淨淨的手,她情不自禁地開口:“梁圳白,我不是想和你玩玩的,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卻也沒擡頭,語調無比清醒:“我們不合适。”
“董知霧,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從一開始就沒可能。”
“錢我會盡快還你,别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早點回去吧。”
拒絕的話即使說得再好聽委婉也同樣令人感到難過。
她的眼眶因為這句話又開始輕微泛紅,轉過身去甕聲甕氣道:“我沒催你還錢!”
她說得很小聲,但梁圳白聽見了,眼中不易察覺地緩和下來:“嗯,是我不想欠你。”
知霧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她急急用手背抹了,掩飾般拿起筷子夾了根面條塞進口中。
無言吃完這頓飯,知霧要回學校上課,而梁圳白得回醫院繼續照看吳蘭芳,兩人就此分道揚镳。
臨踏上公車前,她挎着包,最後回頭望了一眼。
忽然發覺即使鼓起那麼多的勇氣,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從來沒被拉近過。
她永遠都隻能夠在身後偷偷觀望着他的背影。
隔得好遠好遠。
……
因為表白失敗,整個下午上課知霧都沒什麼精神。
筆記本紙頁攤在跟前,手中的中性筆跟着教授的淳淳講述抄錄着知識點,做這樣機械的事情,腦袋裡想着什麼,手底下無意識就會跟着犯錯。
①形式訴訟法學是現代法學體系中不可或缺的梁——
劃掉。
在偵查程序中,偵查機關與犯罪嫌疑人一方都是平等圳——
再劃掉。
提起公訴遵循起訴便宜白——
劃掉劃掉!
知霧煩惱地磕住筆,胸口輕微起伏着,攏着眉宇,心裡驟然湧上一股焦躁。
連一旁因為視力不好抄寫她筆記的舍友都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感覺你心不在焉的,字都抄錯了好幾個,平時你很少塗改的。”
知霧望着被自己劃掉的那幾個字,抿了下唇:“可能生理期要到了,身體不舒服,心情有點煩。”
舍友體諒且信服地點了點頭:“回去煮點紅糖姜茶喝吧,再吞片止痛藥,看你平時生理期疼得可辛苦了。”
等到上完這一下午的專業課,她和舍友收拾了下東西準備一起去吃晚飯。
知霧正将厚厚的專業書一一塞進包裡,耳邊忽然飄過幾句同學的碎語。
“……真是董知霧啊?看她今天的打扮,好像是挺像的。”
“什麼挺像的,明明就是好不好!”
“法學院女神都看不上,看來梁圳白是真的很難搞定,不愧被稱之為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