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一行迤逦在綿延曲折的山坳裡。
山路崎岖,草高徑深。最前面打馬的李繡刀時不時口哨幾聲,示意前路安全。
這時,裴玉清靠在車内昏昏欲睡,賀問尋已經從車内出來,坐在周大娘身邊,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娘子此次出行,正是趕上了好時候。”
“怎麼說?”
“此行會路過缥缈鎮。這個鎮子每年倒是會舉辦一次湖上花魁選美,到時候娘子就能看見樓裡的那些公子了。”周大娘解釋。
周大娘口裡的公子,自然指的不是正經人家裡的那些,指的是青樓裡那些小倌、花魁。
“噢?還有這種?”賀問尋饒有興趣地扭過頭去。
“嘿嘿,上次我碰巧路過,有幸看過那麼一會。嚯,有的小公子那腰扭得,就和大街上賣的大麻花似得,太得勁了。”
果然,一聊起男色,周大娘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這次說不定還能看見水上起舞,不知娘子見過否,就是那種穿着露出小腰的短衣,再配上……"
說話間,前面的镖車意外地停了。周大娘止住話頭,伸長脖子側過去看前面的情況。
賀問尋下了馬車,眯起眼睛看——原是前面有劫匪擋路。
四十來餘劫匪在山拗口前并行站擋着。各個身材魁梧壯闊,手持刀斧,一看就是兇神惡煞,有備而來。
站在最中間的劫匪高聲道:“紅巾出行,寸草不生!刀劍無眼,速交财物!”
镖車出行,論此等情況,并不少見。打馬在前的李繡刀向後做了個手勢,衆镖師紛紛下馬,拿劍提防。
“我尚風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百年招牌定不能砸于此行。你們此等寇賊若不能退後讓路,我們必不會與你們善了此事!”
女劫匪眉毛一軒,昂聲道:“休要廢話!姐妹們,上!這個月的口糧能不能有着落,就看今日這一趟!不死不休!”
話語一畢,那帶頭女劫匪握手成拳,向上一舉,往下一拉,緊跟着的就是左右兩邊高處遠遠站起來十來餘個拉弓的女人。
箭矢齊發,尚風镖局的人揮刀使劍,合力擋箭,相互配合。紅巾幫此行劫匪,十分悍勇,在幾輪箭矢之後,立馬沖上去與镖局的人厮打在一起。劫匪又比镖師們多出數倍,局面基本上就是四五個劫匪對一個镖師。镖師們倍感吃力,已有人受傷流血。
卻說賀問尋這邊。
幾支箭矢“嗖”的一聲射到她的車架前,馬被驚得開始嘶叫。
周大娘立馬去安撫馬匹。此時,又是幾隻利箭飛來,直沖她們兩人。情況緊急,賀問尋當即用掌往周大娘腰上一拍,周大娘順勢往地上一滾,躲過緻命一箭。
賀問尋把車門一拉開,裴玉清睡眼惺忪地看向她,眼神中還帶着迷離感。
“裴玉清!”
此時此刻箭矢破空飛入車内,直沖裴郎太陽穴位置。千鈞一發之際,她立馬撲過去,将裴郎一抱,壓在身下。箭矢貼着賀問尋的秀發蹭蹭而飛,直/插車壁内,幾縷木屑随之掉落。
裴玉清頓時反應過來,反手一摟賀問尋的腰:“剛剛那箭沒傷着你吧?”
無暇回話,賀問尋帶着裴玉清往外躲去。相擁滾在草地裡,賀問尋将星辰劍塞到裴玉清手中,道:“拿好。”
兩人起身時,憑空冒出八個壯匪,将她們團團圍住。
“喲?!”一個眼角往上吊,厚嘴唇的女劫匪道:“小娘子,這是帶着夫郎出來遊玩?那你們運氣真是不差,遇到我們,你們也算是不虛此行。”
其餘劫匪們附聲大笑,絲毫不把賀問尋當回事。
在她們看來,賀問尋長相溫婉俏麗,身形纖細,乍一看就是閑時出來踏春的嬌貴女郎,哪裡比的上她們這些刀尖上舔血,身材壯碩的女匪。
先前講話挑釁的劫匪瞟一眼裴玉清的臉,瞪如銅鈴,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幾下,眼裡散發出對獵物的渴望。
她把刀背往肩上拍兩拍,斯哈了幾聲,調戲道:“這小公子長得可真的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人間哪得幾回見的天上仙呐!纖纖美郎君,這斧頭兇猛,刀劍無眼,把你手裡的劍放下。不如跟我回幫裡,我包你饞得下不來榻。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哈哈!大姐說的沒錯!”
裴玉清臉上不虞,抿唇不語,指骨握緊劍柄,眼中殺意漸起。
賀問尋手一甩,手中青紗頓現,似笑非笑:“你們這幾個蠢人,還敢肖想裴郎。看我不打得你們哭爹找娘,滿地找牙!”
話音未落,她一招“遊龍出海”直接将那挑釁之人撂倒在地。那人隻覺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兩行鼻血向下流出。
大意了,以為是個弱女郎,沒想到是個練家子,還一副這麼能打的樣子。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劫匪們臉色驟變,不再嬉鬧,“上!”
青紗纏住一人手腕,賀問尋用力一拉,将人帶過來擋住另一人的進攻,頭部正中斧頭,當即斃命。同時一個空中後翻,繞到她人身後,踹翻兩人。
賀問尋惱她們用言語羞辱裴玉清,出手時并未留情,一招接着一招。劫匪們被打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
再看裴玉清這邊以一挑二,劍招利落。找準機會,以一招“小樓東風”連點兩人手腕處,兩女人手中武器落地,隻覺脖子一涼,倒地不起,竟是直接将這兩人的頭顱直接割下。
裴玉清冷眼看着地上還在翻滾的頭顱,鮮血順着劍刃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趴在暗處圍觀全程的周大娘,心中連連驚訝,想:沒想到這公子有如此一身俊俏功夫,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果然長得越美,下手越狠。
賀問尋将六人解決之後,并未回頭看裴玉清,落下一句“你呆在此處,我去前方幫忙”便動用輕功,向前飛去。
李繡刀在镖車前苦苦掙紮,手上鮮血直流,看着懸于頭頂上要往下落的斧頭,以為自己要交代于此,認命般地閉上雙眼。
沒有預想那一般的痛,而耳邊卻是淩厲的風聲,此起彼伏的痛苦叫喊聲,以及倒地的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