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武功太玄劍法我見過。區區一介男流,武功倒是不錯。裴似錦當真是教出了個好兒子。當年我程氏族人被萬淵盟盡數屠盡,裡面就有你母親的一份功勞。哈哈,現如今便用你的身子為你母親償還吧!”
語畢,女子大喝一聲,從身後掏出一把短刀,如豹子一般朝裴玉清沖來。
刀光劍影間,裴玉清有些體力不支,被打得節節敗退,握着劍的手微微顫抖,小腿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如一條血蛇在他腿上蜿蜒爬行。
恍惚之間,軟劍已脫手,他被人按在地上,呼吸短促,掐在他脖頸上的手青筋暴起,逐漸收緊力氣,耳邊嗡嗡,回響着那晚她的話:“危急時刻,此腕箭可救你一命。我已将上面的箭替換成了銀針,抹上了藥,一中便可給你争取機會。”
鉗制住他的那人另一隻手向下,遊走于他的腰間,将他的腰帶扯松。惡心感瞬間如同螞蟻般爬滿了他整個身.軀。
雨滴落在他的臉上,順着下颔流入他的衣襟内,他的外袍由于掙紮染上了泥濘,眼睛裡漸漸蒙上了一層霧,腦海裡閃過的是她的模樣。
…不要,他不要這樣。
三枚銀針從他手腕處瞬發,女子偏頭躲避,銀針與臉頰摩擦而過,三道血痕立顯,血順着往下流淌,輕微的軟弱無力感從傷口處蔓延。
裴玉清猛地掙開禁锢,起身欲逃,女子大手直接一拉他的腳踝,再一次把他壓在地上。
“轟隆。”
一道閃電破空而出,顯出那賊人猙獰般的面孔。
緊随着,一條青紗破空而出,直接纏繞住賊人的腰間,頓時整個人就翻了個大跟鬥,朝後滾去,後背直接撞到粗.壯的樹幹上,一口血噴湧而出。
兩道紅紫相伴的身影頓顯。
女賊支起身,一道紅色的身影乍然閃現于她身前,利索一腳踹于她胸前,又直接一拳狠狠地往她右眼擂去。
江鳳纓這一拳是使了十足十的力,直接把人給幹趴下了。
夜風大作,衣袂飄飄,賀問尋手掌一翻,三枚銀針赫然出現于掌心,她緩步朝賊人走去。
“轟隆!轟隆!轟隆!”
三道閃電凝聚一起,仿佛化作一道銀河,盤亘在樹林上空,幽暗被盡數吞沒。
這道銀光也讓賀問尋的面容盡顯于賊人眼前。
她蓦地睜大右眼,不可置信地顫着唇。那夜在畫舫的一瞥令她久久不能釋懷,如今再度碰面,居然在這個人身上同時看到了兩個人的影子,尤其是這一雙潋滟桃花眼,和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像了。
十來年前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也是在這麼一個蕭瑟的下雨夜晚裡,一個手持青紗的女子,和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兩人先是将整個程村攪得天翻地覆,而後将囚禁的人盡數都放走。程村的生意沒了,她的左眼也被那男子一招緻瞎。
“轟隆!”
眼前的這個人步步向她逼近,蹲下來,伸手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颔。她努力地睜開青腫的右眼看她,此情此景,此時此刻,這個人淡漠的神情與眉眼與記憶裡的那個男人重合了。
她喃喃道:“溫…明…珠。”
“你們程家村的人十惡不赦,竟敢明目張膽地拐賣稚童和兒郎們,該死。”這是她左眼被一劍刺瞎前所聽到的話。
“你是怎麼敢對裴郎這樣的,你真該死,這隻右眼也别想要了。”
瞎了十多年的左眼莫名發出鑽心的痛,下一刻,三枚銀針盡數沒入她的右眼中,一滴兩滴三滴的血從眼角流下。她痛苦地捂着右眼在地上打滾。
裴玉清幾乎是在看到青紗的一瞬間,就朝賀問尋跌跌撞撞地奔去。劃傷的小腿氣力不足,他一個趄趔就要朝地上撲去。
賀問尋飛身過去,張開雙臂,将裴玉清擁住。裴郎軟軟地伏在她懷中,雙手環着她的腰.身,将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耳畔,道:“她想欺負我,我沒有讓她得逞。”
“是我不好,我要是趕得再快一點就好了。”
裴玉清的手抱得更緊一些,迫切地汲取她身上的溫暖,聽着她的心跳聲,想要與她貼得更近。今夜的雨有些涼,潤透了他的衣衫,但是有她在,冷意驅散了大半。
江鳳纓利索地拿出懷中粗繩将賊人捆好,又把昏迷的百裡奚手腕給接上,打算喊賀問尋回去,轉頭一看那兩人還緊緊相擁,仿若周圍無人。
…抱得這麼親密,你和我說隻是朋友之誼,誰信啊?
江鳳纓咳嗽一聲:“走了走了!你兩别抱了,這身上都髒了,趕緊回去洗洗吧。”
一股熱意攀爬上裴玉清的耳尖,泛着淡淡粉色。他不知所措,又有些不舍地放開手:“我不知道還有其她人在這。”
他咬唇,下一刻就大膽地伸出手與賀問尋十指相扣,擡頭看着她,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手。
賀問尋看着他黑白泾渭分明的眼眸,心想:裴郎好像一隻可憐的小貓,眼睛潤潤的,好可愛。
他輕聲道:“我腿受傷沒力氣了,你抱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