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晏不滿皺了皺鼻子,天道一貫如此,芸芸衆生都隻是棋盒裡的棋子,被拿起來放在棋盤上的那顆還需得感恩戴德。
“我二人便成為它最緊密最信任的棋子。一顆在明,一顆在暗。師父走後,我接管同緣師,與兄長分别置入屬于自己的暗線。有一段時間,我發現同緣師接連莫名進入移花接木門,此時我才發現,這扇門一直沒有消失。”
“所以,”祝清晏作出大膽的猜測,“每進一次門,就能帶一部分‘紀塵’出門,‘紀塵’失魂症才會不斷好轉?”
“對,但是當時我并未将兩者連接起來。當時每次入門的同緣師,出門後都會離奇失蹤,我和兄長的幾名眼線也就此殒命。我便自行将這扇門徹底封存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再後來,兄長終于等到暗處之人聯系他,但那人非常警惕,從未真正露面,這些年行事也分外小心警惕,如同消失了一般。”
“包括天道在内,所有人開始放松警惕,直到你出現。天道預言說你身份特殊,雖然我并不知特殊在何處。”
祝清晏眉毛高高揚起,伸手掐上謝洄之胳膊,狠狠扭了一把。
謝洄之也不氣惱,笑着揉了揉肩膀,“身份都是天道給的,它給誰,誰就特殊。因此,我才不知為何天道如此斷言。”
“我們此前一直猜測那人在物色合适的身份,你的出現,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轉折點。因此,兄長蟄伏在你身邊十餘年。”謝洄之想起謝溯之的囑咐,多加了一句。
“之後,你拜入師門。我們便推算對面要有行動了,第一次,是湘西鬼門。在門内,我看到了那片墳墓。”
“所以,一直想殺我的,可能是紀塵?”祝清晏抿唇,莫名後背發涼,怪不得在湘西鬼門時,自己的情緒那般不穩定,現在想來,或許就是他想要乘虛而入。
“他得知你還活着,這件事沒關系嗎?”祝清晏驟然想起之前自己并未防備紀塵。
謝洄之眼神有些古怪,不答反問,“這個時候就讓他起疑,難道是我的作風嗎?”
“除了他,可有其他人?”
“我懷疑楚眠姐弟。他們或許很久前便相熟了。”謝洄之手指點點遠處的衆人離去後,拖着殘腿朝一側爬去的紀塵。
“今日這趟,或許能得到我們都想要的答案。”
祝清晏有些不自然摸了摸臉頰。她沒猜錯的話,或許,這也是他的道歉方式。
謝洄之心下明了二人的郁結在何處,身份雲雲皆是表象,祝清晏真正介懷的,是他總以上位者、引導者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将她隔絕在真相後面。
所以,這一次他要追尋的答案,她也在就好了。
“他會感受到我們存在嗎?”祝清晏想起,每一扇門内的念洄都會在緣神入門一瞬間,與緣神互相感知。
“幻境中的紀塵,隻是靈魂的一部分,沒有完整的靈魂,感知不到我們存在。除非,”謝洄之輕輕推了一把祝清晏,“你上前救他。”
祝清晏目光轉向街道,少年一條腿被人打折了,拖着腿爬向寺廟牆根處,血迹順着他的動作,在地上劃出一條歪扭的暗紅色血痕。過往人群避之不及,他們撩起衣擺,邁開步子,跨過血迹,捂着口鼻快速離去。馬夫揮舞馬鞭,駕着匹馬飛速駛過。血迹被濺起,幾道血轍由深至淺,将血迹蔓延至路中間,人群中漸漸開始傳出咒罵聲。至于那位乞丐,是死是活無人在意。
少年紀塵撿起寺廟牆根的半截殘香,攥在手中。
殘香?他握着殘香幹什麼?祝清晏眼神詢問,謝洄之一臉迷茫。
“你不是散過這扇門麼?”祝清晏又開始同面前之人咬耳朵。
“都說了是幻境天譴,每次的自然不一樣。若是次次一樣,一次便将紀塵盡數帶出了。”
祝清晏又想到一個問題,“不讓紀塵感知到我們,怎麼出門?”她疑惑眯眯眼,看來謝洄之還有其他法子出門,身為緣神散門的門道到底有多少種?她怎麼隻會最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