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空中星星很少,月亮蒼白隐匿在雲中。
“為什麼?”楚然看着直接拒絕的黃大媽,無法理解,“他們隻是想要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那就送給他們!趁着蟲獸、蟲族還沒有強制傳送過來,我們可以離開。這周圍沒什麼人,就算蟲獸來了,隻要軍部的人緊随其後,就造不成大的破壞。”
黃大媽沉默,王大媽擡頭看着天空,死活不肯跟楚然對視。
壓力給到大爺。
大爺左看看右看看,沒人解圍,隻能摸摸腦袋,試圖活躍氣氛,“這家哪能說不要......”
“你們留在這,家也沒了!”楚然冷靜戳破虛假的借口,“我知道你們過去很厲害,但你們現在隻是一幫精神力弱的連我都比不上的大爺大媽。”
“你們是天才的時候,享受了最好的資源,可你們已經将享受的優待還給社會了。第七副星前任軍團長,精神力損毀後淪落到在老街開一家除了昔日同伴都沒人來吃的面館,”楚然緊緊盯着黃大媽,“值麼?”
“跟你們一樣享受優待的天才有很多,比如我那個生物意義上的爺爺。他每天吃着價值上萬克拉的食材,享受着隻要一通電話就能按壓下去所有不利消息的特權。他現在可能還呆在楚家老宅睡得安穩,你們卻保不住自己的房子,甚至要為一些傻逼犯下的罪,丢掉自己的性命。”
“你們明知道他們在利用你們的責任與善良,可你們依舊選擇留下?”
楚然說到這,似乎覺得太好笑了,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
“主要是戰力不夠,這不是各地都有自殺式襲擊,商業中心那邊肯定還要留下不少人擊殺蟲獸。”大爺虛弱辯解。
“跟你們有什麼關系?”楚然打斷,“你們現在不屬于強者,按這個社會從出生就開始的等級劃分原則,你們就跟我,跟常河,跟那些被稱作垃圾的精神力微弱的人,甚至跟楚老爺子侄女那個廢物兒子一樣,是可以不被重視的存在。”
“弱者很多時候都沒有選擇的權利,比如我面對楚家,我面對那些偷窺的老鼠,常河面對未來,沒有精神力的人面對這個世界對精神力強悍者的該死的優待。但現在,我們有選擇,我們可以選擇保住自己的生命。”
四周一陣死寂。
王大媽沒想過平日裡看起來禮貌溫和的小楚同志會說出來這麼一番言辭犀利的話。她張了張嘴,又閉上,口才不太好,不自取其辱了。
“沒錯,”黃大媽緩緩開口,“楚然,你說的都沒錯,但這就是我們的選擇。”
“就跟我第一次上戰場時,那個救了我的同伴一樣。他失去生命,我活過這場戰役,然後平步青雲,坐上了軍團長的位置。”
楚然一時啞然,沉默片刻,目光掃過朝夕相處的大爺大媽們,“你們也選擇留下麼。”
大爺大媽們看天看地,格外安靜。
“好,”楚然往後退了一步,冷靜道,“我們應當尊重彼此的選擇。”
她站在樓下,看着他們回家再出來,平時不修外貌的人都穿上了閑置十幾年的戰鬥服。
若不是絲絲白發,或許當年他們就是這樣一次次踏上星艦,遠征殺敵。
砰砰砰!
一個個長相怪異的蟲獸從空中砸落下來。
老舊的樓房經不住重壓垮塌,碎石砸落,灰塵四起。
“殺!”一聲沉穩号令。
一個個老頭老太太以不符合年齡的矯健身影沖了上去。
黃大媽沖在最前頭。
她右手緊握赤紅色長刀,距離白蠕蟲隻有三米不到時,一個起跳,手腕翻轉,精神力迅速注入赤紅長刀。轟的一聲,長刀表面燃起熊熊烈火,瞬間蒸幹了白蠕蟲噴射出毒性粘液。
長刀落下,如切西瓜般輕松斬斷白蠕蟲腦袋。
黃大媽一腳踏過白蠕蟲腦袋,再次騰空,揮刀殘影無數。白蠕蟲身體被分割的七零八落,體内流出來的粘液固結在表面,與白肉一同被烤成黑黃色。
再生能力極為強悍的白蠕蟲這下死的徹徹底底。
她身後的大爺大媽們不甘示弱,拿着陪伴多年的老家夥,英勇地殺進蟲獸堆裡。
精神力微弱的,省着點用精神力或者靠着特殊造物打遊擊戰;精神力沒了的,穿着外骨骼裝備,緊握高能激光刀,跟蟲獸貼面近戰。
黃大媽最為特殊,她直接駕駛一輕型機甲沖了出來。
人形機甲躍起,左右肩架着的超光子軌道炮光芒驟起,蓄能完畢,炮彈如飛火流星沖向最遠處剛要落下的蟲獸。
遠處的炮火未曾停息,這邊炮聲随即響起。
熾熱的火焰,巨大的狂風,冷冽的寒冰伴随着炮彈炸開的碎片和巨大的聲響,讓這寂靜了十多年的老街重現人世間。
楚然看着蟲獸的數量越來越多,将那些身影淹沒。
何必呢。
若世人欺我辱我,我仍要以德報之容之,那這世上哪有什麼公道?!
弱者便是原罪!
可弱者不甘心!
神靈降世,神不憐我。
她心髒處的陰影跳動起來。
噗!
巨型甲殼蟲的足肢插入大爺的身體。
“哈,我竟然是第一個。”大爺咧着嘴,眼神不甘。
他右手緊握利足用力一拉,血從嘴角流下,左手按下炸彈按鈕,大聲吼道:“我先到下面給你們探路去啦!”
轟然炸裂,巨大的火浪席卷四周。
蟲獸的嘶吼聲随着炮彈的硝煙轉變為死亡的悼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