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小心翼翼地将懷中的幼童交給西澤爾。西澤爾立刻将萊歐娜高高舉起,口中發出怪叫聲。
一開始,萊歐娜睜大雙眼,眼中滿是驚訝。在第二次被舉起時,萊歐娜似乎理解了,這是哥哥與她之間安全無害的冒險小遊戲。于是她咧開嘴,發出興奮的聲音。
這時,西澤爾突然大聲對不遠處的雷伊說:“親愛的,我現在把她抛過去,你一定要接住她!”
這次輪到雷伊驚恐地睜大雙眼了。他第一反應是阻止西澤爾瘋狂的舉動:“等,等一下!”
然而,西澤爾并沒有停下的迹象。
就在這時,前一秒還在與露交談的夫人果斷出手,搶下了萊歐娜。
雷伊松了口氣。
“謝謝你幫我照顧萊歐娜,我親愛的兒子——不過,請停下你那熱心的冒險行為!”
回到母親懷中萊歐娜開始用好奇的雙眼打量周圍成年人。
夫人的教養不允許她破口大罵,她隻能反諷:“多虧了你的熱心幫助,為我增添了更多煩惱。”
西澤爾小聲抗議:“可是萊歐娜明明很喜歡!”
夫人轉身将萊歐娜交給露,快步回到西澤爾身邊,神情嚴肅:“确實,幼童的成長必須通過主動探索世界實現,前提是,要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
西澤爾似乎還想為自己辯駁,雷伊連忙扯了扯他的袖口。短暫權衡片,西澤爾選擇沉默。
這時,萊昂内爾連忙拍拍手:“諸位,讓我們回到藝術創作中來,好嗎?”
夫人瞪了西澤爾一眼,所有人又重新回到仿佛可以持續到世界末日的站姿中。
“還有件事——”夫人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我早就想說了,我親愛的兒子,鑒于父親的不幸遭遇,你是否能克制你對狩獵的熱愛,減少狩獵的次數?”
“什麼?”西澤爾轉過頭,驚訝地望着母親。
萊昂内爾出聲提醒:“閣下,我知道作畫過程很枯燥——我的意思是,您當然可以自由交談,但請盡量保持同一個姿勢。”
西澤爾隻能回到最初的姿勢:“為什麼?”
夫人努力壓下搖頭的沖動:“狩獵自古以來就是危險的活動。除了你的父親,不少王公貴族也死于狩獵,或者留下終生殘疾,這點你應該知道。”
狩獵事故的讨論點燃了萊昂内爾的興趣。他擡起頭,附和夫人的觀點:“沒錯沒錯,尤其是野豬。傳說被圍獵的野豬會發起絕望的沖鋒——曾經有一位國王就被絕望的野豬捅穿肚子,腸子都掉了一地。”
萊昂内爾生動的描述加重了夫人的擔憂。萊昂内爾将夫人的驚呼看成是一種鼓勵,繼續分享那些獵奇小故事:“除了直接對獵人發起攻擊,野豬的反擊也會緻使坐騎受驚。失去控制的駿馬轉身逃跑時,會不自覺地甩掉主人,墜馬後的主人被摔斷脊椎也絕不罕見。”
西澤爾終于忍不住插嘴:“我的天,你們以為我是萊歐娜那樣的小孩子,會被你們的故事吓倒?”
此時此刻,認定自己就是狩獵女神私生子的西澤爾拒絕聽從他人的建議。
在夫人擔憂的眼神中,萊昂内爾繼續加入對西澤爾的圍獵中,為夫人的觀點增加了一個有力的例證:
“一位貴族在狩獵野豬時,即使野豬的背上已經被插上數支長矛,但頑強的野獸用盡剩餘力氣,向獵人發起最後的沖擊。瘋狂的野豬用鋒利的獠牙穿獵人大腿動脈,穿過腹部,最後撕裂狩獵者的胸口。當随從們發現主人死亡後,他們不得不花費數日,收集散落在灌木叢和樹枝上的殘骸。”
就在人們分享狩獵血腥小故事時,雷伊偷偷看了戀人一眼,發現此時的他神情冷淡,不”時點頭“嗯”一聲,完全進入“你們說的都對,但是我不聽”的自我保護狀态,開始消極抵抗。
雷伊猜測,此時的戀人的心大概已經飛到遙遠的綠洲森林,正馳騁在異國獵場,放出獵犬追蹤野豬的痕迹。
雷伊低聲呼喚他:“喂,親愛的——”
西澤爾這才清醒過來:“什麼,作畫結束了?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
雷伊确認,他已經可以準确預測出戀人的的行為。
“狩獵緻命”的觀點被印證後,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當他還是個小男孩時,每個狩獵季到來,他都會鑽進恩尼歐的帳篷裡,一起沉浸在幾何的世界。當時,他是我眼中最可愛的小男孩。”
夫人越說越激動:“在他父親去世後,我以為他會徹底斷絕狩獵的念頭,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