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被他一句話就說穿了心思,立刻惱羞成怒地反駁道:“我沒有!”
“那你害羞什麼?”蕭楚真誠地提問,“小裴大人,這可不大像你的做派。”
“我害羞?你莫要胡言亂語,快出去!”
蕭楚皺眉道:“我出去?整座府邸都是我的,我上哪去?”
裴钰聽罷,立刻從被褥裡冒出頭,憤憤道:“那我出去!”
“诶,不行。”蕭楚攔他,不容置喙道,“你走了,誰替我暖床?”
他走了,白樊樓的計劃就要多走不少彎路,蕭楚的時間不多,哪怕是不擇手段,裴钰這條捷徑也必須得留下。
毋說是裴钰本人就是把利刃,他在朝為官多年,能從一衆清流中獨善其身,定然是有不少幫手的,這其中隻要尋到那麼一兩枚釘子,前邊的路就會很好走。
目下裴钰已經應允了和自己的合作,絕對不能前功盡棄,忍着難受也得把裴钰給留住了。
蕭楚在這邊瞻前顧後,裴钰在那邊兵荒馬亂。
人随口扔了句葷話,裴钰就要信以為真,他簡直是鑽“床伴”這個詞眼兒裡了,亂七八糟的思緒在頭腦裡胡亂紛飛。
那是要怎麼做?點燈熏香,還是寬衣解帶?
裴钰的目光重新遊移到蕭楚身上,這人思考得出了神,沒注意到自己,他于是大着膽子多看了兩眼。
微微卷曲的頭發挂在額前,往眉眼上遮去一道陰影,兩枚銀墜折射着戶外滲入的微光,把人映襯得更加耀眼。
太好看了,裴钰想。
他從江南來到京州住了幾年,從未身至北境,認識的雁州人也不過蕭楚一個,但對于裴钰而言,蕭楚已經勾畫出了雁州所有的月色,他身上有雁北的肆意和自由,也有自己的灑脫和驕矜。
和他在一起,閉上眼就能想象到雁州的風吹沙。
想着想着,他就忽然間覺得沒那麼難接受了。
隻要能待在蕭楚身邊,隻要還能聽見那些心跳聲,就已足夠。
蕭楚又跟裴钰說了幾句就推門而出,一回身,隻見明夷正抱着臂,神情複雜地看向自己,邊看邊搖頭。
蕭楚狐疑道:“什麼表情?”
“主子,你墜入愛河了。”
“墜個屁。”
他給了明夷一個白眼,背過手走下了台階,徑直往另一側的廂房走,邊走邊說:“周學汝的家眷這幾日還在找人去白樊樓鬧事麼?”
明夷跟了上去,說道:“沒再找了,衙門那邊他們也不去了,好像一夜之間就消停了,真是奇也怪哉。”
蕭楚幹笑了兩聲,說道:“消停不消停的,沒準一開始就被人推着呢。”
“主子說的是梅小鳥?可他幹嘛找人來自己的地盤鬧事兒?”
“有個由頭給裴钰找不痛快呗。”
蕭楚推開門,這是昨日他暫住的地方,尚沒點上熏香,竟有些不習慣,服架上挂了幾件不同色的袍子,他細細端詳着,邊和明夷說道:“梅黨清流分庭抗禮,他想從裴钰這裡下手,打破這種平衡。”
“那我更不懂了,”明夷攤了攤手,狐疑道,“圖什麼呢?兩黨相鬥他能争到什麼好處?”
蕭楚看了他一眼,說:“你家就你一個兒子吧?”
明夷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
“梅小鳥是幺子,梅黨勢大,他前面排的那幾個兄長就是壓在他身上的群山,雖不知他是何目的,但他想要的就是梅黨和清流相鬥,最好把他前面幾個餘障全部掃清了,梅家未來的大勢就握在了他的手裡。”
明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想不到這梅小鳥的胃口竟然這麼大!”
“京州哪有胃口小的?白銀喂出了一群豺狼虎豹,逮着個死人就要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