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分開的時候,忱粥坐上車,葉林慕在外面對着她笑意盈盈的揮手。
“明天見。”
忱粥握緊了手上的袋子,目光定在葉林慕臉上:“嗯,明天見。”
等車子緩緩行駛離開,見不到葉林慕的臉了,忱粥臉上的笑容才停下來。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我爸媽。”
司機冷靜的開着車:“是。”
“等會兒找個地方停車,我将東西吃完再回去。”
“是。”
忱粥看着手裡的奶茶和雞排,還有一個手抓餅,油汪汪的很有食欲,也是她曾經想吃卻從來沒吃過的東西。
并非是她不能吃,而是不給吃。
她從小就被當做精英培養,她未來的路線是規劃好的,她的父母不允許她踏出任何他們規劃外的路線一步,從吃食到穿着、學習,都是如此。
如果她敢不走他們規定的路線,她就會遭受懲罰,輕則罰跪,重則被關小黑屋,不給吃飯,還要挨鞭子。
她的病也是這麼來的,在無盡的黑暗裡,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害怕,她慌亂,若是有人能在這時可以讓她觸碰,陪着她,她估計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可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隻有無盡的冰冷和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她渴望能夠觸碰到會說話,會出聲,會安慰自己,或是需要自己的東西和人。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壓抑着自己,這是第一次将自己從困住的牢籠裡悄無聲息的邁了一步,她也渴望着光明啊。
東西不少,也是她第一次吃了這麼多,很撐,胃都快撐不下了,吃到最後她都快反胃了,可是她舍不得。
她也不知道是舍不得這些從未碰過的食物,還是舍不得那種能夠難得支配自己的自由,亦或是……葉林慕。
葉林慕是自由的,就像一隻高高翺翔的鳥兒,她不會被束縛,哪怕表面看起來柔弱不堪,一捏就會哭唧唧,背地裡卻是一朵嚣張又霸氣的霸王花,她站立的地方充斥着危機,卻擁有蠱惑人心的安全。
好想……
忱粥喝完最後一口奶茶,随後淡定的打開車門丢完垃圾:“我去旁邊的書店買點學習用的課外資料,你懂的吧。”
梳着背頭的司機點頭:“明白,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多話。”
這是爺爺留給她的司機,從小就給她開車,從她有意識起就看着她長大,之後開始為她工作。
除了給她開車,也負責每天将她的行程報告給她父母,不限于她去了哪,吃了什麼,或者是交了什麼朋友。
她父母很信任他,她卻隻是垂下眼眸,從不過于幹涉。
過去她沒有威脅過對方,卻在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救了一隻小野貓,将它送去了寵物醫院,這件事被告知給她父母後,她父母當晚就打了她十鞭子,随後将她鎖進了小黑屋整整一天一夜,一滴水都未給她。
他們告訴她,她做錯了,外面的東西都是病毒,都是有問題的。
她擅自救下了那隻野貓,沒考慮過自己的危險,如果對方咬了她,抓傷了她,讓她患上了狂犬病毒,那她就會死亡。
等她出來後,她就更加沉默了。
她沒有反駁他們,也沒有說自己沒錯,她順從的對他們低頭,一聲一聲的平靜的訴說着“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做,以後不會了。”
“以後除了跟學習和家裡安排相關的事情,其它我都不會做了,爸爸媽媽。”
對待她的變乖,忱父母很享受,他們大方的給予了她一個愛的眼神,輕聲道:“爸爸媽媽是愛你的,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所以你要體諒我們,懂嗎?”
忱粥垂着眼眸沒看他們,嗓音乖順:“嗯,我知道。”
“去洗個澡下來吃飯吧,都臭了。”
“嗯。”
想到過去,忱粥胃裡就一陣翻湧,仿佛随時都會嘔吐出來。
腦袋發出一陣一陣眩暈,忱粥捂着胃虛弱的靠在書架上,這裡沒有什麼人,管理員在一旁給别人介紹資料,而她又在角落裡,所以誰也看不到她此刻虛弱的模樣。
她閉了閉眼眸,睫毛輕顫,強壓下胃部的不适,随後跑向廁所,等到了廁所這才吐的稀裡嘩啦。
并非她的胃部不适應食物,而是她的心理接受不了。
她是病态的。
是瘋狂的。
忱粥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正常,她的父母也不正常,因為不會有誰家正常的父母會如此教育自己的孩子。
看着被自己都吐出來的食物,她眼眶一陣泛紅,腦海裡都是葉林慕遞給自己時那亮晶晶的眼眸。
“可惜了……”
自己好像……沒有那福氣接住對方的善意。
将一切吐幹淨後,沖完廁所,她出來用水洗了一下嘴和臉,這才恢複到平時的模樣。
出來買了幾本資料後,她重新坐上了自家車。
“走吧。”
她嗓音沙啞,嘴裡仿佛還泛着那種不适感,但胃已經清空了。
她知道,如果回家不吃飯,她在外吃過的事情就會被發現,若是被發現,回去又免不了一頓罰。
隻有吐完才行,隻有回去吃下那搭配好的營養餐,才可以證明自己。
回到家,空蕩蕩的大别墅裡隻有放在桌子上已經做好的飯菜,寬大的桌面上卻隻有半碗拳頭大的蔬菜沙拉和一塊少鹽的牛排,旁邊配着一杯鮮榨的橙汁,這就是她的晚餐。